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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小有语言天赋,日语、韩语、甚至阿拉伯语都能说上两句。几年前拍过一个各国口音相关的视频,因为模仿印度口音太过神似,还在油管上火了一段时间。

    等他慢腾腾地吃完后,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

    白钧言离开餐厅,又去人潮拥挤的外滩,因为人太多了,也没能挤到前面去,只是在人堆里扎着,等待数跨年倒计时。周围人声嘈啐,冷冰冰的空气和热滚滚的呼吸揉成一团。

    他非常喜欢这种在热闹的、和他无关的人群中享受孤独的滋味,就像他喜欢一个人去听演唱会,所有的歌迷都在疯狂的挥手、唱歌,他却很安静地坐在后排,仿佛一颗孤独的恒星坐落在银河的中心点。

    十二点过去的那一刻,他对自己说了声新年快乐。这一年的充实,就被这个算是浪漫的十二月给画上了句号。

    白钧言回复了手机里一大堆的信息,给爸妈一人发了五百八十八的红包:“你们知道我工资很少的,意思一下,祝二位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然后他给任昭打电话,一边讲电话,一边闲适地步行着离开人潮。

    白钧言知道这会儿打不到车,倒也不急,跟任昭互通了最近趣事,没讲太久便挂断。

    过了马路,街口佝偻着一个背着背篓卖花的老奶奶。若不是白钧言步伐缓慢,还是独行,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太矮、太不起眼了。

    白钧言走到她面前,弯腰问:“奶奶,鲜花多少钱一束?”

    这位奶奶眼睛眯缝:“十五块,年轻人,来一束伐?”

    “这么晚了,您还卖花吗?”白钧言掏出手机扫码,听她口齿不清地道:“已经卖了几背篓了,这是最后一点,卖完就回家了,谢谢你。”

    白钧言看了眼她的小背篓,应该只剩二十来束,一束很迷你,用透明的塑料纸包裹着,三四支新鲜而纤长的玫瑰,鲜艳的花瓣上睡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他声称要送女友,索性连着背篓一起买下,花不算多,背着并不沉,在零下的空气里,却有种凛冬与春日交织的独特浪漫。

    到了空旷地带,白钧言停下打车。

    软件显示附近排队的人还有两百,大约要等半小时到一个小时。

    他找了个路边长椅坐下,竟真有情侣路过,问他花怎么卖。

    “……不要钱,送你们吧,新年快乐。”白钧言抽出一束红玫瑰送人,情侣欣喜地对他道谢:“你也新年快乐。”

    白钧言索性打开手机拍照,发了一条新的动态。

    “在冬夜为您提供提前特供的滞销春天,今晚是在外滩卖花的小白,没碰上城管,真是cky~”

    白钧言发这种东西,他的朋友也只会觉得他这是艺术家在体验生活,在街头摆摊、卖艺的事,从小到大他也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

    李赫回家的车经过时,瞥见了路边的白钧言,一晃而过的脸,只是觉得相似。

    直到看了眼手机,才能确定这真的是他。

    快凌晨一点了——竟然还在路边卖花。

    他打开车窗,那一瞬结冰的冷空气袭来,是热闹的节日也无法温暖的。

    红绿灯路口,李赫突然出声:“小刘……倒回去一下吧。”

    “啊?好的。”

    李赫的车缓缓停在路边,而白钧言坐在长椅上等网约车等得都快睡着了,但他无法,地铁早就停运了,这么冷总不能走回去吧?他打了个哈欠,歪着头把脸挤在了围巾里,耳机里传来很催眠的久石让。

    直到有个人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好,我买花。”

    “哦,花啊……”他揉了下眼睛,抬头望着眼前西装革履也掩盖不住身材精悍的年轻男士,“你要几支?”

    “全要了。”小刘想起李赫的吩咐,让他下车把花都买了。

    真奇怪,花粉过敏的李赫,怎么叫他买花?

    “嗯?”白钧言一下醒了,“你想全买啊?我送你一支好了,剩下的不卖了。”他还想着留点花拿回家,插在花瓶的。

    这下换小刘诧异了,下意识回头去看车上。

    车窗玻璃紧闭,模糊好像有个人影,但根本瞧不见李赫的表情。

    小刘为难:“你全卖给我不行吗?”

    顺着他的视线,白钧言瞥了一眼那辆车。

    这一瞥不打紧——让白钧言一眼瞧出车型,不是常见的车。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小刘,越看越眼熟。

    哎这……这怎么有点像,李赫的司机?

    他前几日才远远见过,没有认错。

    小刘皮肤黝暗,但身材很挺拔,眉眼显出几分军人特有的坚毅气质。

    白钧言心里百转千回,扭头看看车,再看看他,看得小刘又疑惑又不好意思,最后目视着卖花男孩突然起身,朝着车子走过去——

    “哎,你怎么……”小刘还未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卖花男孩抬起手,指骨敲了敲车窗。

    小刘立刻警觉地掰过他的肩膀:“干什么啊你?”

    这时,车窗忽地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小刘。”李赫以眼神示意,这是他认识的人,见小刘松开握在白钧言肩膀上的手,李赫方才朝白钧言点了下头,脸上只有克制的礼貌:“好巧,你在这里卖花?”

    “已经收摊了…我在等车而已。”白钧言这两天针对他做了很详细的计划,但这几天还没来得及去“偶遇”,没成想今天遇见了,赶了巧。

    “原来是你买花啊?”

    白钧言想了想,李赫都停车买花了,是喜欢鲜花吧,送花肯定能加印象分。

    “那都送你好了。”说着,一股脑的将那些鲜花倒进了车窗,在小刘惊恐的眼神里,浓郁的香味和花粉,弥漫了整个车厢——

    车厢里,李赫被整个春天的香气包围了,蓬勃的生命力,从怀抱里绽开。

    旋即,他侧头打了个很响亮的喷嚏。

    花粉完全入侵了他的呼吸道,他扭头掩着口鼻,打喷嚏的样子也很隐忍:“阿秋!”

    白钧言根本不是此中高手,他自己顿觉丢脸,但好歹稳住了,没有讲太多就回去继续上班了。

    卫生间里,他用湿纸巾擦了脸,才发现自己脸上居然这么多酱……

    难怪李赫刚刚看着自己忽地笑了一下——可恶!白钧言还以为他是不是也有点心动,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自己长得搞笑。

    那他笑得未免也太开心了点吧??

    这种丢脸的瞬间让白钧言相当在意,默默咬牙气了半个小时,才想起给他发消息:“你别在那个儿童游乐区吹冷风了,去咖啡厅坐着吧。”

    李赫回:“没关系,不冷。”

    没等他回,李赫又发来:“而且我一喝咖啡就睡不着,不想去咖啡厅。”

    白钧言:“那可以去图书馆啊。”

    他们园区除了咖啡厅,还有一家公立图书馆。

    这时,同事雯雯跑进办公室:“我刚刚在儿童游乐区那边看见一个大帅哥,哇塞那个腿那个身材,九头身大帅比!”

    另一个女同事:“外国帅哥?”

    “不是,我不是近视吗,我走近了看,是中国人啦,不过真的好高,特别帅!男模!肯定是男模!”

    “比关泽还帅吗?”

    “那……”雯雯下意识止住话头,“各有各的帅!”

    坐在白钧言身侧办公的帅哥抬起头来。

    雯雯形容说:“气质特像年轻时候的丹尼斯吴!又少年又温柔还不羁还有混血的感觉!”

    “!”

    “我的妈呀!”

    几个女同事结伴飞奔去儿童游乐区,过了几分钟,回来摇头:“人都走啦!哎,去晚了,没看成,可惜了。”

    正在办公电脑上悄悄搜索“丹尼斯吴”的白钧言,摸出了手机。

    问李赫:“你还在外面吹风吗?”

    那边回:“没。”

    可能是因为闲着,回复得特别快:“在咖啡厅坐着,李煊来了?”

    “没来,就是问问你,你不说不冷,说一喝咖啡就睡不着吗。”

    “是,刚刚不冷。”

    结果自己坐了一会儿,还是感觉冻。

    李赫打字很快:“你走了我就觉得好冷。”

    打完发送出去,几乎是立马,就感觉这句话不妥,想撤回的,但那又太刻意了点。

    如果是对其他人,李赫也不会觉得不妥,但白钧言……

    李赫有种控制不住,想继续下去的念头。

    白钧言垂着头,也回:“那我的作用,就是小太阳啊?我身上很暖和吗。”

    “嗯。”李赫简短地回:“你继续工作吧,李煊来了就叫我。”

    落地窗外的三株桂花树伫立,遮挡了大部分的冬日阳光。从正午到下午五点,日光从顶空到西落,红色的夕阳浮动,李赫闭着双目,脑子里却一直在重播他的注视。

    那张花掉的、蹩脚的,又有点打动人的笑容。

    他在咖啡厅等到快睡着了,一整个下午过去,也没等到人。中途发过几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

    白钧言五点下班,过来找他,说:“刚刚同事问了,李煊的助理说临时有事,就不来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啊?没关系,不过,他今天都不来了吗?”坐在咖啡厅的暖气里,李赫脱了外套,露出内里的白拼黑高领羊绒毛衣,款式宽松,项链就挂在毛衣外面,是一只黑色的许愿骨。

    “不清楚啊,跟这些艺术家沟通,总之是……偶尔碰上这些事。”

    白钧言坐在他旁边:“那你还继续等吗?”

    李赫应该是用手托着脸睡了一会儿,脸颊边有一点很浅的红印子,睡眼惺忪的模样,揉了下眼睛说:“他兴许不会来了。”

    白钧言:“抱歉啊,害你白跑一趟……我也过意不去,我请你吃饭吧?”

    李赫站起,看了眼时间,稍有犹豫:“下次吧,今晚我有点事。”

    不是推脱,的确有事,跟朋友约了晚餐。

    “下次我请你。”李赫说。

    “噢。”白钧言无所谓地点点头。

    是夜。

    张超带李赫来了“et”酒吧,李赫还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前梧桐树前抬头,就认出了这一间:“是这家啊,你朋友开的?”

    “你来过?”张超带他进去,他和李赫这种爱看书的不一样,不管在哪儿,他都喜欢热闹、人多的地儿。

    李赫点头:“来过一次。”

    他的社交活动其实不多,喜欢享受孤独的时光,回国后除了开会和工作,唯一一次大型的活动,就是校友的讲座。

    张超:“跟谁来的?你除了跟我喝酒,还会跟谁?唐凌?不是吧?”二人进卡座后,张超观察他的表情,“我知道了,唐凌他表弟!那个gay!”

    “…不是。”

    张超翻开酒单:“那你自己跑来酒吧买醉啊?不会跟司机喝酒吧?”他知道李赫是个相当自制的人,自己只要不约他,他就能在壁球馆或者图书馆待一整天,除了上班就只有这些无聊的娱乐,宅到不行的性子。

    “跟一个朋友来的。”李赫发现张超点了自己上次喝的威士忌,神色就更微妙了。

    那天晚上的事他记得很清楚,白钧言对他的态度很奇怪,也很冷漠,第二次也是,但第三次见面过后,白钧言明显就温和了。

    可能是生病了,在吃药,李赫自动在心里给他找好了理由,而最近情绪稳定了,也是因为吃了药控制住了。

    “在想什么?”张超的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嗅觉敏锐,“你不对劲,你有情况。”

    “没有。”称不上是什么情况。

    白钧言应该是喜欢自己吧,但李赫身旁有太多喜欢他的人了。

    张超:“就是有情况,你一说谎就这个表情!”

    李赫看向他:“什么表情,我怎么不知道?”

    “心虚的表情啊,你口是心非就是这个样子,”张超灌了一口酒,很欣慰地拍他的肩膀,在堵着耳朵的音乐声里喊道,“阿赫啊,我以为你要跟狗过一辈子了,你个恋爱小白啊!”

    李赫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叫小白?”

    “……?”

    “你真是年轻人吗?你不上网冲浪吗?!我是说,你是恋爱小白,意思就是……你没经验,傻,容易被人骗,这都多少年的过时词语了。”张超一时难言,又起了兴趣,“那个人叫小白啊?”

    “……嗯。”李赫自然不会告诉他,那个人就是白钧言,是张超在斯里兰卡救下的投海者。他打算揭过话题,但张超穷追不舍,追问“小白”是谁,什么样的人,怎么认识的。

    “认识不久,”李赫简短地说,“年纪小,很……热爱工作,有梦想,有想法。”

    张超一口酒喷到桌子上:“……你是他面试官?”

    “不是,”李赫擦了擦不小心被溅到的手背皮肤,“我只是…在说他这个人的品格。”

    两人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对话,张超问模样,李赫形容说:“眼睛圆圆的,皮肤白,像…毛茸玩具,像比熊那种。”

    “比熊……比熊犬啊?我的天哈哈哈哈,”张超啧啧称奇,“李赫啊李赫,我知道你是狗奴,收留那么多流浪犬,但我没想到你找对象都要找长得像狗的。”

    李赫无奈地解释:“我不是说他真的长得像,我的意思是……”他很可爱。

    最后那四个字太轻了,张超听不清楚,重复了一句:“你说什么?”

    李赫摇摇头,和他碰杯:“没什么。”

    夜深了,小刘开车把他和朋友分别送到家。

    李赫喝得克制,恰好是一个微醺的、看什么都觉得浪漫的状态,不影响明天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这几天的更新量完全是因为我不想卡章,我也不想写这么多的……人都坐麻了qaq

    10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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