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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G中文网 www.3gzw.net,血雨溅花红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贵芝脸一红,本想抽出手回来,却又中止住,那张原本晕红的脸,看上去更加的红了。

    桑南圃把脉少顷,放开道:“想不到姑娘竟然习过少阴玄功,这就无妨了!”

    贵芝眸子一瞟道:“怎么?”

    “少阴玄功功在五内玄机,也就是所谓的五行真气,有此功力,足可保护姑娘五脏不损,只是那厮血影掌也非比等闲,仅仅伤了姑娘护身游潜,今夜姑娘安歇时,只须凝神运气一周天,功行四肢,也就足可无虑了!”

    贵芝脸上一喜,瞧着他说道:“不碍事?”

    桑南圃松下一口气,道:“不碍事——只是目前姑娘还是不宜多说话的好!”

    贵芝一笑道:“好吧。我就暂时当哑吧,不说话就是了!”

    说完把嘴闭上,倚身车座一角,只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对方。

    陶氏面色十分沉重地看着桑南圃道:“刚才先生与那人对话,我都听见了,那人是谁?和外子究竟又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对我母女下这种毒手?”

    桑南圃冷冷笑道:“昔日江南地方,有九名巨寇,人人武功精湛,号称江南九鸟,刚才那人乃是九人中行六的‘人面狼’葛啸山!”

    陶氏点头道:“这人我好像听说过,只是他与外子有什么仇?先生可知道?”

    “这个晚生就不太清楚了!”桑先生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武林中结仇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以晚生忖测,必是谭老先生当年交友不慎,而种下的祸端,至于详情如何,晚生也就不便置喙!”

    陶氏叹息一声,道:“外子乃一向谨慎之人,二十年来深居简出,为善地方,怎么会与这类匪人结下仇恨?实在是令人不解!”

    桑南圃微微一笑,道:“大风始频末,事出必有因,莫非老先生不曾与夫人提及当年之事么?”

    “先生的意思是……?”

    “晚生猜想,这段仇恨,必系老先生早年所结,这二十年来,老先生避居青松岭,不直接参与世事,必也与这件仇事有关!”

    “哦……”陶氏恍然而有所悟地呆了一下,徐徐点着头,说道:“先生说的不错,这么一说,倒有几分相似,这么说起来……当然,有些话是不便对外人说的!”

    陶氏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丈夫匆匆忙忙地要把自己和女儿送来马场,原来关键在此,可见得丈夫已经察觉到仇人的来到……

    这么一想,她内心禁不住升起了一片惊惧,脸上也就带出了焦虑之色!

    呆了一下,她讷讷道:“这么说起来,这些人必已到了青松岭……”

    桑南圃摇头道:“大概如此……只是我却是放心不下!”

    一旁的谭贵芝听到了这里,忍不住开口道:“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陶氏摇摇头道:“不!那样反而更拖累你爹!”

    贵芝道:“我总还可以帮帮爹爹的忙呀!”

    陶氏冷笑道:“你的功夫我已经见识了,如不是桑先生插手援助,只怕方才已遭不测,泥菩萨过河自身不保,你还能帮谁的忙?”

    贵芝羞得脸色通红,大概是当着桑南圃的面,觉得不大好看,当时赌气把脸扭过一边。

    桑南圃一笑道:“姑娘女中翘楚,能有这身功夫,着实是不容易的了,我想令尊所以要姑娘陪伴令堂前来青草湖,自然是要姑娘负责保护令堂安危,姑娘如果擅离青草湖,反倒不妙了!”

    谭贵芝翻过眼来,白着他,嗔道:“算啦,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不过我输得不服气,以后有机会能见着刚才那个姓葛的丑八怪,我非要好好地跟他比划比划不可!”

    桑南圃笑了笑,道:“姑娘觉得身子好一些了没有?”

    贵芝道:“除了头有点昏……别的没有什么!”欠起腰来,向窗外看了一眼道:“坐了一天的车,真把我闷死了!”

    话声才住,却觉得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又过了会,“金枪”徐升平拉起了车门,道:“到了!快下来歇歇吧!”

    每个人才注意外面天早已黑了,若非徐升平手里那盏马灯,简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当时由彩莲搀着谭贵芝,各人陆续下车,才见两个伙计,各自打着一盏纸灯笼,老远地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人。

    大家见了面,那后来的几个人,皆是在马场负责驯马的师傅,当时上前纷纷见礼,一面开了栅门。招呼着大家进了场子,一面吩咐下去备酒为主母接风。

    这时候桑南圃才含笑向陶氏抱拳道:“夫人与姑娘请多珍重,我告辞了!”

    陶氏一怔道:“刚来就走?”

    “金枪”徐升平恍然道:“原来桑先生您是专程保护我们的……”言下面色腼腆,颇不是滋味!

    陶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留你了,只是也应该吃了饭再走不迟!”

    桑南圃道:“那倒不必,我马上备有现成的吃食。”

    陶氏说道:“先生的马,不是已经伤了吗?”

    话声才住,已闻得远远一声马嘶,夜色里但闻得蹄声嘚嘚,一匹油光水亮的黑色龙驹,已到了眼前。

    “混元掌”乔泰用手里的灯照了一下——可不就是桑先生骑的那匹马么!原来这匹马一直在暗中尾随着马车,并未远离。

    桑南圃欠身向每个人施了一礼,扳鞍上马,却向着仁立道旁的谭贵芝点头微笑,道:“姑娘保重——”

    黑龙驹嘶叫着掉过身来,扬蹄前奔。

    谭贵芝忽然纵身而前,一追一驰,直跑出十数丈外,桑南圃才带住了马缰。

    “姑娘有什么吩咐?”桑南圃在马上注视着她。

    贵芝一只手扣着马缰,天黑,不十分清楚看得见她的脸,可是却很清楚地看见她那双明亮的眸子。

    “桑兄的大名是——?”

    “桑南圃——”

    “不!那是桑兄的化名,我是在问桑兄你的真名字!”

    “这……”桑先生脸上无比惊异地道:“姑娘何以认定桑南圃是在下化名?”

    谭贵芝黯然地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反正我是这么认为……还有——”

    她微微地偏过头来,那双眸子里除了某些情意以外,更多是无穷的猜疑——

    “我与桑兄不过是迎春坊一面之缘,桑兄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桑先生慨然地道:“姑娘这话就错了!武林中拔刀相助,抱打不平之事屡见不鲜,愚兄之举何异有之?”

    这番话,显然并不能使得这位大小姐释疑!

    她低头思忖了下,微微笑道:“抱打不平,仗义援手只适用于狭道途中,可是桑兄你却能事先得知。而且……唉……我真有点想不通……”

    “姑娘太多疑了!”

    谭贵芝微微一笑道:“自从第一次在迎春坊看见你,我就猜出你是一个奇怪的人……你的武功看来高不可测,就拿方才对付那个葛老怪物来说,你尽可以在出手之间制他于死地,但是并没有……”

    桑南圃道:“那是因为在下与他并无深仇大恨!”

    谭贵芝一笑,说道:“可是你却重伤了他——”

    “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可曾考虑到,姓葛的自此将不会与你甘休?”

    “对在下来说,并非可忧之事!”

    “唉!”谭贵芝轻叹一声道:“我爹爹过去常说我是一个冰雪聪明,智力过人的女孩子,但愿我真有那份智慧来了解你这个人!”

    桑南圃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姑娘果然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

    “可是我仍然不明白桑兄与这其中的道理!”

    桑南圃朗笑了一声,月光映照着他半边俊秀的翩翩神采,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姑娘,你身体不适,不宜多言,还是早一点安歇好!切莫忘记睡前行功!”

    谭贵芝笑道:“我的伤已好了。”

    桑先生一怔,说道:“不会有这么快的!”

    贵芝回过身来,发觉到母亲一行,远远地还在向这边注视着,遂即挥手大声道:“娘!你们先进去吧!”

    笑了笑,她才又回过身来道:“桑兄!刚才你在马车上为我把脉时,已暗以内炁打通了我的三处穴道,却美言我自身功力高强,你当我真不知道么?”

    桑南圃闻言一笑,道:“姑娘果然心细如发,察人之不能察!”

    谭贵芝秀眉微微皱了一下,又道:“可是你又以‘一气行功’暗中封了我百里一穴,使我微感不适……这又为什么?”

    桑先生沉下脸道:“这全是乌有子虚之言,姑娘也太多疑了!”

    谭贵芝甜甜地笑道:“我一点也不多疑,如果我没有学会‘气开’之术,看来三四天不易行动是难免的了……这到底为什么呢?”

    她似乎也为之困惑不解,自言自语地接着又道:“你为我解开了足以致命的三处死穴,却又暗中封闭我一处不关重要的轻穴,目的是使我不便行动,这又是为什么……?”

    桑先生冷冷地道:“那是要姑娘稍安勿躁!”

    “你真是一个莫测深浅的人物……”

    “姑娘你也是一样!”

    “但是……”谭贵芝微微笑道:“你究竟是我救命的恩人!”

    美丽的眸子翻起来,多情而感激地看着他——

    她爽朗地笑了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吧!还是就此而终?”

    “我们会见面的!”

    ——说了这句话,他轻抖了一下缰绳,胯下黑龙驹狂嘶着如飞而去。

    不过是惊鸿一瞥。人马俱已无踪。

    谭贵芝定了定神,对于他临别的一瞬,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似乎看见了对方那张英俊的面颊上,在临去瞬息之间牵扯出一种使人无法理解、难以臆测的笑容——就只是这一点,已经是够她彻夜深思的了!

    谭老大爷今天显得精神很抖擞的样子。

    他和账房先生今天都穿戴整齐,站立在天棚下面,迎接着与会的宾朋,客人中十之八九,俱都是经营买卖皮货的客商,仅有极少数是外来的朋友,但是却与皮货的买卖有关。

    “迎春坊”可以说全空了,所有的住客,几乎每一个都接到了一份谭家的请贴,成了此一刻谭府的贵宾。

    对于这般整天与山林野兽为伍的猎者来说,能够成为有“皮大王”之称的谭老太爷的座客,实在已是梦寐难求的一种珠荣,所以,大家的兴致都显得极高,每个人都穿上他们平日最漂亮的一件衣裳,欢欢喜喜地来到谭家赴宴。

    谭家的大厅,今天布置得焕然一新,每一张太师靠椅上,都加覆着一袭鲜艳的兽皮靠垫,有熊皮、虎皮、豹皮、金丝猴皮……营营总总不下百数十张,流目其间,简直就像是在参观一项别开生面的皮货展览,当然以此来接待与会者,更显得别有一种贴身的亲切,宾至如归的特殊感觉!

    四个穿着青红缎子小袄的俏丽的丫环,每个人手捧着香茗和精致的点心盘子,敬献在每一位客人座前,另有四个穿着青布大褂的听差,垂手侍立在大厅四个出入的门侧,听候着主客的任意差遣。

    客人里最显眼的该是“迎春坊”的老板娘“黑马蜂”花四姑了——

    她今天披着一袭翻毛的苣狐大斗篷,脱下了斗篷,现出了里面红色锦缎小袄,细腰丰臀,风姿绰约,尽管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还是顶惹人注意的!

    相对之下,她那个汉子左大海却显得太窝囊,太老气了,有点配不上的样子。

    左大海穿着灰鼠皮褂子,新刮的脸,只是他那张脸,却显得太宽了一些,而且其上横肉丛生,皱纹重重,两只眼睛即使很友善地看人,也会让人家觉得出有些凶狠的凌厉杀机!

    要讲究气派,那得推“赛吕布”盖雪松了,他手下有七八十个人,数千件大小皮货全控制在他手里,他点点头就能代表大家全数成交,摇摇头,可就一点法也没有!所以他笃定得很,带着他的人把谭家半边客厅坐得满满的!他可以说是这里的一个头儿。

    只有一个人例外——

    桑南圃!

    其实这所有的来客当中,最早来的是他。他一个人静悄悄地落座在大厅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丫环为他送上一碗茶,他接过来还说了声谢谢,然后独自在那里慢慢品喝着。

    客人陆续又来了很多。

    最后进来的是八个穿着体面的商人,对于这般专营皮货买卖生意的人来说,很少有不认识这八个人的!

    大家的一番私语之下,桑南圃也就很快地悉知了这八个人的身份,原来是“皮大王”谭老太爷手底下,在各处的八个皮号掌柜的。

    谭老太爷生意做得的确厉害,几乎是独占性的,北边几个省的大皮号几乎是由他一手包办,即使是紫禁城里的人物,每年添制的新皮货,也多半是由他负责筹办,别人很难能插得进手!

    谭雁翎——这个“皮大王”的称号,其实一向也只有很少数的人这么称呼他,这些年来,他可以说真正地做到韬光养晦,藏尽了锋芒!

    但是纸包不住火,日子久了,慢慢还是泄露了风声,直到今天为止,知道他老人家是“皮大王”的,已经很不在少数了,起码在座的百十个人,都很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底细!

    谭雁翎好像也不打算再隐瞒大家了,今天的盛会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今天一共来了两拨客人,一拨是以“赛吕布”盖雪松为首的迎春坊的皮货客人,除了盖雪松的一帮子以外,另外还有二十人的小帮子黑龙江来的皮货客人。这二十来个人一向是谭家最忠实的者,每年春秋两季所得皮货,毫无条件地全数供给谭家,为首的头儿复姓“欧阳”单名一个虹字!人称“雪中客”,因为他惯于在雪天出没捕获巨兽,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外号。

    这一帮皮货客不是住在迎春坊的,而是下榻在“青松岭”的“客来轩”。

    来的人实在太杂了,大家乱哄哄地在谭家大客厅里高谈阔论着,直到谭家的主人——有“皮大王”之称的谭雁翎与其心腹账房胡先生进来以后,才算静了下来。

    谭老太爷由胡先生陪同着站在大厅之中,向四下里抱了一抱拳道:“各位贵客!谭某人招待不周,尚请海涵!”

    四下里掌声如雷,这上来的一个彩头就给了主人一个十足的脸,的确够体面的了。

    谭雁翎接着咳嗽了一声,道:“各位大概也都知道了,谭某人是干皮货起家的,说直了一句话,那是全靠各位的大力!”

    大厅里又掀起了一阵子掌声。

    七十开外的谭老爷子,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神气内蕴,如果不是有些人事先知道他出身的底细的话,仅仅由他的外表,你是很难观察出来他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江湖人物。

    掌声稍歇,谭老太爷抱着拳继续道:“大家已辛苦了好几个月,来到了这个小地方,谭某忝为地方,理当有一番敬意,我这里敬备水酒数席,为各位接风!”

    皮客中不识得大字的居多,聆听之下,竟自吆喝了起来,一时掌声、叫嚣声混成了一片。

    谭老爷子还有很多话一时却说不下去,只得含着微笑,暂时坐了下来。

    这个局面暂时就由胡先生来主持,胡先生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把混乱的场面压下来——

    “各位先生不要吵,在下还有更好的消息奉告——”顿了一下,他接下去道:“敝东这一次请各位来,是有意与各位直接地成交一笔生意!”

    全场顿时静了下来,每个人体会到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时,俱都仔细地静听下去。

    “敝东的意思,各位辛苦了几月,很想一次与各位作成这笔生意,这件事的细节问题,在下会与各位仔细地讨教!现在先吃饭——”

    两个听差的把客厅与饭厅之间的幔帘子拉开来。

    饭厅里早已摆好了酒席,各人喧哗着陆续入座!

    桑南圃也随着众人起身,他仍然是落座在毫不起眼的一个座头上。

    在他来说,这里每一个人对他都是陌生的,除了“迎春坊”的老板左大海、花四姑夫妇,以及“赛吕布”盖雪松等有限几个人对他略曾相识以外,他简直一个人也不认识!

    现在他屈坐在最侧的一张席位上,这张桌子本来可以坐十二个人,可是因为人头过于低下的关系,大家都不耻为伍,所以只有八个人,桑南圃居然侧身其间,为八人之一。

    但是,这样并不表示主人就冷落他。

    事实上,自从他一进来以后,谭老太爷就注意到他了。

    他在厅角悠闲地品茶时,谭老太爷也不止一次地用眼睛观察着他。

    现在他侧身末座,谭老太爷更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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