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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谢云岳暗骂道:「你这阴损鬼,老是与我过不去。」嘴上却回答:「小弟回来,离镖局不远处,即有一人自称艾化,把拜帖交在小弟手中,托小弟转交,雷兄,可有什么不对吗?」

    雷啸天鼻子一动一掀,笑道:「哦,是这样吗?」似信似不信。

    两人来在书房设局凝神落子,不料雷啸天一着疏神,竟被吃去一大片,逐拨乱棋局大笑道:「贤弟落子有如神助,雷某荒疏太久,冉着下去,便不成局了。」

    谢云岳为之一笑,雷啸天忽幽幽轻叹了一声道:「贤弟,你休瞒我,观方寸贤弟在大厅内,轻巧避开崔戬内家真力,不落痕迹就将他那真力卸之无形,此种身法近乎内家上乘潜踪迷影心法,贤弟,你寄身镖局,莫非另有难言隐衷么?」

    谢云岳微微一笑,望了雷啸天一眼说道:「雷兄,你倒是观察入微,小弟之事,待过了明日后,─一告知,以后还得雷兄相助咧。」

    雷啸天大笑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即疑贤弟身怀绝学,果不出我所料。」

    谢云岳笑道:「哪儿来的绝学,小弟知道这么些日子来雷兄设词侦弟可算得费尽心机,自知所学较之雷兄等相差太远,与其献丑,不如藏拙,只是小弟负有血海深仇,牵涉仇家过多,万一打草惊蛇,心机白费,小弟也得抱憾终天了。」

    干坤手雷啸天正色道:「雷某对江湖正邪各派人物,了若指掌,于贤弟复仇之事不无小助,你若有困惑之处,雷某大小总可替你拿个主意,贤弟,你知道雷某是个直爽心急的人,哪里等得过了明大,贤弟你说出来,雷某永不向人泄露就是。」

    谢云岳听他说得如此诚恳又如此猴急,不禁哈哈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如去松鹤园点上两三个菜,作竟夕之谈吧。」

    雷啸天猛拍大腿,笑道:「好,这就去,雷某作东。」

    两人走出镖局,进得松鹤园去,那店伙见是镖局熟人,赶紧陪笑引至雅厅落座,这时依旧春寒料峭,厚重的棉门帘尚未撤去,室内温暖异常,雷啸天叫了三斤花雕,及馅儿饼拾个,红烧甲鱼,干丝肉圆汤,油闷鸡几味菜。

    雷啸天执壶替谢云岳满满斟了一杯酒,再与自己斟了,擎杯微笑道:「老弟,雷啸天能认识你这朋友,是我平生最快意之事,究竟老弟与我这谊叔追魂判谢文有否渊源,能见告么?」

    谢云岳双目一红,慨然道:「谢云岳就是谢文后人。」

    雷啸天跳起,把着谢云岳双肩,惊喜道:「皇天有眼,果不出雷某所料,以我谢文叔一身绝艺,怎会被屑小之辈轻易加害,老弟,谢文叔现在何处?」

    谢云岳托首叹息道:「先父两年前亡故了。」

    雷啸天长叹一声,神情黯然道:「谢文叔天不假年,一朝千古,真是世事一场春梦,令人慨叹,贤弟此次是否奉遗命寻访仇家?」

    谢云岳沉着声音说道:「小弟就是为着此事烦心,本想在镖局中混个一年半截,把武林中各门各派中人物,摸个清楚,再从中查探何人与先父结下仇隙,然后登门逐个问罪,近日寻思,觉此策有点不着边际,费时太久,又孤掌难鸣,傍徨终日,无一是处,雷兄,究竟如何是好,可否示一良策。」

    雷啸灭眨了眨眼笑道:「贤弟,你寄身镖局,不是善策,还需闯荡江湖,名声一震,还怕没人找上来,如你有所忌讳,那么把出身来历均用谎言搪塞,令人无从怀疑你是谢文后人,那就好办了,只是谢文叔独门武功,别人不会,你一显露就知你不是他后人,就是他门下,甚是可虑。」

    谢云岳忽笑道:「那倒不必忧虑,先父独门武功虽高,尚难及我那恩师一半,小弟决不露出先父所授就是。」

    雷啸天睁着大眼惊奇道:「怎么,贤弟你还另投高人门下么,如你所言,我那谢文叔一身盖世绝学尚难及你恩师一半,想必你恩师定为前辈高人,可否为雷某一说么?」

    谢云岳摇了摇头,微笑道:「帅门严诫,不容泄漏,雷兄不会见怪吧。」

    雷啸天见他不说,知是实话,也不勉强,笑笑道:「贤弟纵然不说,也难逃雷某法眼,现在这事暂且不论,雷某为你想好一石数鸟之计,我知当年追袭谢叔之人,正邪各派均有,但未悉究系何者三与其事,据说武当、昆仑、华山、三正派及邛崃派、黄河三环帮、湘江排教,及不属于任何门派内家高手均有三与可能,贤弟闯出万儿后,与他等虚心结纳,专拣刚愎自用,好高喜斗之人上着手,挑动门户之见,当年之事,不怕他们守口如瓶,到此时也就肆无忌惮,喧嚷出来了,贤弟,你看此计好不好?」

    谢云岳连连击掌赞道:「果然好计,怎么我意见不及此,就这么办吧。」说着,沉吟一会儿,勿道:「雷兄,先母被人重下所害,后胸显有七指淤印,雷兄江湖各派人物了若指掌,可知有什人物天生七指么?」

    雷啸天思索良久说:「七指之人,尚未听说过,贤弟,你可从用重手法之人身上算起,不难拨出,澜沧双煞大力鬼王朱百沛,亦有可疑,当年受你父惩治后,匿迹不复出,对你父恨若切骨,莫非是他所为,不过我只说可疑,并未确认。」

    谢云岳轻笑一声道:「不管是否为我杀母仇家,他们那匪号一听即不是什么好人,明晨乘机除去,除一大害岂不是好。」

    雷啸天暗道:「这位谊弟,真好大的口气,雷某尚不敢轻惹这双煞,就是崔戬,徐东平,夏侯鑫与我,穷三人之力尚难有取胜之道,怎么轻飘飘就说是除去。」继又想:「我这谊弟果真身怀绝学也难说。」遂笑道:「贤弟,有你援手,何愁不手到成擒,明晨之约,你是单独去,还是随我们一路去?」

    谢云岳道:「小弟还是独自前往,雷兄千万不可说出,小弟虽去,小弟最多是暗中伸手,并不露面。」

    雷啸天笑道:「你不出手,还有可说,你如伸手,雷某纵不说出,他们三位难道是死人么,这个不说,贤弟,雷某有个斗胆要求,我们既情如莫逆,推心置腹,何不义结金兰,认我这大哥哥好否?」

    谢云岳大笑道:「雷兄纵然不说,小弟也有此想。」于是唤过店伙,置一份香烛,歃血为盟,兄弟相称。当晚两人大醉而归。

    次日,天还未明夏侯鑫等四人就乘骑往梅岭而去。谢云岳俟四人走后,单人上路,出了城门,大地仍然一片黑暗,四野蛙鸣溢耳,路无行人,当即放胆施展轻功身法,放足狂奔,远远跟随四骑而行。

    差个多到达梅岭山脚,天色始是鱼肚白,谢云岳远远见雷啸天等舍骑登岭,即改用「凌空虚渡」身法,从侧面直赴岭上,那「凌空虚渡」身法实是惊人,只要借足一枝片叶,一飘就是七八丈远,这一施展,何异于凌空御风,武林绝学,的是罕见。

    此岭虽称梅岭,并不产梅,遍山漫岭均是修竹,碧绿青翠,迎风摇曳,一片竹涛起自天籁,使人神气自清,谢云岳先他们而到岭颠,岭巅有二三十丈方圆一块草地,他四下游望,见不远处有一块巨大黑色岩石,藏身最妙,当即在石后隐身。

    不一会儿,由下而上飞起三条身影,落在草地上。谢云岳心知这三人就是,笑面无常弘一禅师,与澜沧双煞。弘一禅师身长七尺,着一袭紫色僧袍,五官尚称端正,只是两目凶芒游离不定,一望而知是心性无常人物,颔下长须飘拂,背上插着一柄精钢禅杖,晶亮夺目。

    澜沧双煞同着玄色劲装,─人长像丑恶无比,瘦削马脸满布青筋,三角小眼,酒糟鼻,配着厚唇大嘴,身后插定一对外门兵刃判官笔,身掌特大,比常人大出一倍。

    谢云岳心想:「此人想必就是大力鬼王朱百沛。」

    催命郎君一张险森森的脸,吊客眉,一双鱼眼露出惨绿凶芒,鹰钩鼻,嘴皮微掀露出两只獠牙,看其长相,不言而知是一阴狡狠毒魔头,背上斜插着三尖二郎刃。

    弘一禅师落地后,用目一扫周围,微笑道:「这里风水极好,夏侯老儿葬身在此,太便宜他了。」话犹未落,只听一声「未必」,四条身影随同数声「哈哈」大笑,先后飘落。

    笑面无常弘一禅师见夏侯鑫同来三人,认出是江湖道上最难惹的人物干坤手雷啸天,及衡山派首徒两仪剑客徐东平,还有一矮小干枯老头,虽然不识,想也是武林高手,自己这边虽有双煞,末必不能对付,但胜负却很难说,不禁微微色变。

    夏侯鑫一捋颔下长须,含笑道:「老朽夏侯鑫,应约而来,但不知大师何事见召?」

    弘一禅师闻言,长眉轩动,勃然冷笑道:「夏侯施主,你这是明知故问,年前小徒悟明纵有冒犯之处,也不应率尔下此毒手,还有昨日老纳命艾化下书投帖,以礼求见,怎么也被废除一身武功,你这不是欺人太甚,还有何话说?」

    夏侯鑫一听,心头猛怔,「昨日是谢云岳将拜帖当面交我,并未说何人来此递与他,听弘一说话,莫非是谢先生当真身怀绝学么?」

    当下尚未想好答词,雷啸天一声长笑接口道:「弘一,话可说得好轻松,悟明恃你之名,横行湘东,恶迹久着,慢说是有冒犯夏侯兄之处,纵无冒犯,遇上我辈,也难逃活命,艾化投书,出言无状,被雷某好友处置,留下活命,已属万幸,你还穷吼什么。」

    弘一只气得满面发青,正待还言,澜沧双煞催命郎君龚寿忽冷笑道:「今日之事,是非曲直,非善言可了,不如交手印证,胜者为是,愚兄弟二人千里东来,既为慕名见识中原高人,此时此地,效那卖弄口舌轻狂之徒则甚。」

    雷啸天怒哼一声道:「谁是轻狂之徒,你们是什么东西,我雷某眼中还没有你们这一号人物。」

    催命郎君龚寿听了,本来难看的一张阴森森的怪脸,更形丑恶,两目泛出惨绿凶芒,一言未发霍地拨出三尖二郎刃,抖腕出招,闪雷般直取雷啸天胛骨处。

    雷啸天本来剑掌号称双绝,因平时极少用剑,所以从掌上取得干坤手名号,这时见催命郎君兵刃拨出,为怕众人说他卖狂,反手一执,剑已出鞘,他知道龚寿这一手是虚招,也不闪避,看看刃光刚刚到了左肩胛、才猛一撤步,沉腕反剑就削龚寿右腕,这一招是泰岑镇山剑法,「九宫八卦」剑中绝招:「转阴为阳」,剑带青光,凌厉无比。

    催命郎君这双煞名称,也非幸致,招一走空,便知对手并非易与,今日遇上了棘手劲敌,二郎刃顺势突往上撩,避过剑招,左掌又猛递到,五指骈戟,横劈雷啸天左胸,奇疾如风。雷啸天随地一声轻啸,晃肩让开,手中剑兀自不停,由右至左「玉带团腰」,扫切龚寿腰部,这一招端的精绝,并未撤剑,招中变招,只见一抹光环,如电卷到。

    催命郎君龚寿并未料及雷啸天变招如此轻捷,忙缩腰吸腹,他虽快,剑势比他更快,但只听一声轻微「嘶」声,龚寿上衣摆襟被剑削去二寸宽一幅。催命郎君一瞧,气得丑脸白中带青色,一声凄厉刺耳枭叫,三尖二郎刃一抡,抢占先机,霍,霍,霍,三招急攻,分取雷啸天「天府」、「章门」、「气海」三处重穴。这催命郎君二郎刃招法,是他费了穷年经月三化出来一套怪招,手法诡机,专朝意想不到的部位进招。

    雷啸天见他抢攻三招,手方怪异,自己难以招架,被他逼退三步,心头火气,长剑一掠,施展二十八式「九宫八卦」剑法中绝招,连环演出,足下暗踩九宫八卦方位,招招奇怪猛准,袭取龚寿要害。两人过招,将近二三十照面,但见两人周遭,满是刀光剑影,排山倒海,隐闻雷之声。

    此际,干坤手雷啸天已是不耐,龚寿一招「二郎降妖」,向雷啸天右臂,电旋风飘,疾取而至,岂料雷啸天突走险招,不退反进,长剑「金丝缠腕」,猛削龚寿右腕脉门,则身又欺进一步,左手平伸,疾点龚寿「腹结穴」。

    这一剑一掌端的妙极,高手过招,稍沾即退,哪有他这般全身欺进的,大力鬼王朱百沛在旁见了,不禁惊叫起来,准知义弟要糟,点身飞进场中,却已迟了一步。龚寿见雷啸天欺身走险,大出意外,对手这一走险欺身,自己门户大开,避无可避,当被点中,一阵腹剧疼难提,便自仆倒地上。

    大力克王如风的飞进,俯身将龚寿捞在手中,察看伤势,但见龚寿额角淌汗,双眉紧蹙,满脸痛苦之容,就知伤得不轻,怒视雷啸天又狞笑道:「阁下下手如此阴损,朱某不令你磔首分尸,澜沧双煞的名儿就此永埋海底。」

    干坤手雷啸天微笑道:「澜沧双煞这名号,我雷某早就说过没听见过,你再狂吼,也不怕被人耻笑么。」

    那笑面无常弘一禅师,见催命郎君已伤在雷啸天手底,不禁心胆皆战,即或自己蠃了夏侯鑫,其馀三人无一好惹,料知今天准讨不了好去,暗中思索一个万全之策。

    大力鬼丁朱自沛听雷啸天出言刻薄,面上青筋顿时冒起,腿蜓百结,盘在瘦削马脸上,更丑虽陋狞恶,不住地嘿嚣阴笑,把抱在怀中的龚寿放在地下,挫腰反手,一对判官笔执在手中,冷冷说道:「阁下既不把朱某放在眼中,就在手下分个高低,判判强弱罢。」

    雷啸天才吐出一个好字,矮伽篮崔戬已自抢出,说道:「雷老弟,既然胜过一场,不妨让老头子煞煞手痒。」雷啸天前一场胜的好险,心知大力鬼王手底比他那义弟高出很多,必然对付不了,不如见好即收,当下含笑缓缓退出场外。

    大力鬼工朱百沛见矮伽篮崔戬空手进场,猛喝道:「老儿何人,为何不取出兵刃来,见个高低。」

    矮伽篮崔戬嗤的冷笑─声:「老头子姓崔名戬,十年来从未动过兵刃,我就空掌对你双笔吧。」

    大力鬼王朱百沛放声狂笑道:「我就不信你这老鬼掌上比我高明。」说时判官一笔一收插在背上,双掌翻天待敌,又说:「我们以掌对掌,若三十招以内不胜你,朱某反身就走。」矮伽篮崔戬道了一声「满好」,掌已飞快递出,一出手就是两招快攻。

    大力鬼王已自蓄气凝神,见崔戬两招同出,双掌亦自平推疾接,这大力鬼王对这掌上功夫,确有造诣,这一招已蕴了十成真力,猛接之下,崔戬被撞退三四步。那矮伽篮崔戬,被称为泰山一奇,蛇形穿式掌,堪称东南独步,不作第二人想,平素又甚自负,此时一招即被受挫,满头白发,根根竖起,又自欺身抢进,双掌灵蛇般疾取对方各要穴,挟带丝丝劲风袭到。

    朱百沛自己十成掌力,只震退对方三四步,丝毫无伤,又自抢攻,不免惊心,也不敢大意,将他那「三盘阴阳掌」尽量施为。他那「三盘阴阳掌」,暗含阴阳相克手法,每出手就是三招,分取对方上中下三个部位,又手法诡异,双掌一先一后而出,阴阳颠倒,不知何掌先何掌后,端是奇妙。

    转眼间,两人已对拆了数十招,兀自胜负难解,满场风势呼呼。两仪剑客徐东平立在圈外,见笑面无常弘一禅师一双鬼目,注定场中,面色阴晴不定,即走在他身边,含笑说道:「弘一大师,今晨之约,本是你所发起,站在这里闲着难过不如我们俩下场印证印证吧。」

    弘一见两仪剑客向自己挑战心想:「难道我怕了你衡山派不成?」面上带笑说:「徐施主既欲见教,老衲也不推辞,不过我们俩无仇怨,点到为止如何?」

    两仪剑客徐东平笑说:「徐某久仰大师八十一式风雷杖法精妙绝伦,斗胆讨教,别无他意。」弘一禅师知道衡山派高手甚多,不欲结怨,故先说出这番话来,见徐东平说话并无十分敌意,即笑说一声好,于是两人一杖一剑动起手来。

    雷啸天负手立在场外,隐隐含笑,目光落在谢云岳藏身之处。却说大力鬼王朱百沛久未取胜,已是心焦,又急着义弟伤势,突然施出「三环套月」绝招,右手扣拿崔戬左腕,左手换点「幽门」、「阴廉」二穴。大力鬼王这一变招,矮伽篮认为有机可乘,心中大喜。

    本来两人所施掌法,各具其长,崔戬以灵活轻捷见胜,朱百沛以刚猛诡异专擅,拚斗良久,崔戬一招都未递进,那大力克王近县周围宛似一堵钢墙,被其弹回,可见大力鬼王三盘阴阳掌甚具威力。三盘阴阳字是白骨教三盘魔经内一种掌法,大力鬼王原系白骨教出身,幸白骨教三盘魔经本门规律只传掌门弟子,不然,大力鬼王更为嚣狂。

    矮伽篮崔戬昔年无意间在泰山落日峰后,一个被酿蔓这没之阴暗潮湿山洞中石壁上,发现了这部「灵蛇穿式掌」法图刻,只可惜残缺不全,大半被先发现之人毁去,不过留存的虽精华尽失,却也威力甚大,画刻上说,着灵蛇掌以玄门罡气发出,则十丈以内,掌力所及,可致人于死。

    崔戬幼年投师时,也曾习过玄门罡气,怎奈其师自己也只二三成功力,传给他也寥寥无几了,现今武林中身怀精湛玄门罡气的高手,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当时,崔戬就照图式演习,但练了许久,尚是不能融会贯通,那是残缺不全的关系,崔默费了一年功夫,凭自意加添招式衔接,就这样凭这小半套灵蛇掌法仗以成名。这次遇上大力鬼王,才知所学尚嫌功力不够,以自意所添招式漏洞太多,每被对方乘隙点中,若非自己变招奇快,险被所伤。

    崔戬一见朱百沛变招,自己双掌变打为拿,分扣朱百沛双腕,两下里出手都是电光石火般,那朱百沛一声长笑,「三环套月」急撤,右掌一变「玄鸟划沙」双足一点,人已拨起,凌空一翻,人已落在崔试身后,大喝一声:「崔老儿,你上当了。」在掌疾吐,向崔戬后胸按到。

    矮伽篮一招打空,闻声警觉时,劲风已自身后袭到,百忙中无可躲避,急将身躯扑下用燕青十八滚身法翻出掌风以外。大力鬼王朱百沛也不追击,腾身落在龚寿卧处,单手一掠,捞在手中,冷笑道:「好朋友,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双肩略晃,人已窜在竹林中,也不招呼弘一禅师,竟自走去。

    矮伽篮崔戬虽未输招,也算落了败着,一张瘦小枯脸气得泛白。两仪剑客徐东平与笑面无常弘一禅师一味游斗,见双煞已自去了,徐东平即纵出圈外,笑说:「大师,依在下劝告,不如乘此收手,再说夏侯镖头事前不知悟明乃大师门下,不然,一定会保全大师颜面。」说时,一双晶莹眼珠,注定弘一大师面上。

    弘一禅师心知今日讨不了好去,再者孤掌难鸣,不如且忍下这口怨气,日后卷土重来,若不把夏侯鑫寸磔分尸,难泄我心头之恨,于是向夏侯鑫道:「夏侯施主,今日之事我们尚没分个高下,冲在徐施主面上,暂且勾消,日后再见。」说罢又向两仪剑客徐东平双手合十微笑道:「容再相见。」一抖僧袖,身形已凌空拨起,往竹林丛中跃去,身在空中正待落下,忽听岭下竹林中一声凄厉惨号,众人闻声大惊,不由而同地循声窜去。弘一亦又自翻起,随在众人身后跟到。

    雷啸天等五人赶至发声之处,只见茂林中一块凸出鸟石边,躺着澜沧双煞两具尸体,那龚寿瞑目长逝,安详得很,一点均未显出惊惧之容,大力鬼王朱白沛双目凸出,口微张,嘴角溢出丝丝鲜血,胸脯上被人重手法插了五指,五个圆洞依旧咕咕冒出红血来,死状极惨。

    忽听崔戬惊叫一声,「那是什么?」原来鸟石上用竹枝书了数行字迹,刻书甚深,似鸟石上绘上花纹,众人凝目而视,石上写的大意是谓:「澜沧双然近年来所行所为,均系暴戾恣仇,罪恶擢发难数,余二次出山,代天行诛。弘一和尚原佛门中人,不应轻信人言妄动无名,引起仇杀,以其平日恶名,实可诛戮,念在此时此地,尚无过份罪行,才予放去,但不准此后再向夏侯意寻仇,否则,川南大悲寺必化成瓦砾废墟。下款追魂判谢文留字。」笑面无常弘一禅师一见留字,面色大变,抖袖窜入竹丛中而没。

    干坤手雷啸天心知此事必是拜弟谢云岳所为,暗中钦佩此着实是高明,时刻更得真准,待弘一贼秃将去之时,才行诛杀大力鬼王,发出惨号,引弘一赶来此地,借他之口,说出追魂判未死,掀起武林中惊忧纷乱,拜弟的是人中俊杰,自愧不如。当下干坤手雷啸天对夏侯鑫笑道:「老侯儿,今后你可高枕无忧咧,有追魂判为撑腰,镖局也无须关门,一句话,照常营业。」

    多臂神猿夏侯鑫微微叹一口气,说道:「今日不是雷老弟走险取胜,来个先声夺人,将弘一贼秃镇住,不然弘一的阴风透骨掌,不致于不露出来,雷老弟说的倒是实在话,有追魂判谢文出面,事情好办得多了,否则,要令双煞与弘一从此罢手,实无可能,不过追魂判十数年前,盛传命绝武功山中,难道是传闻失实么?」

    雷啸天笑道:「谁说追魂判已死,当年传说时,我就不信,有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事,此人一出,往后武林中有得好戏瞧咧。」

    两仪剑客徐东平神情忧郁地说道:「不错,今后衡山派也要卷入这是非漩涡中了,当年暗袭追魂判时敝派并未三与,但出事地点落在湘境中,追魂判为人刚愎自用,他一起疑心。敝派就百口莫赎了。」

    雷瞒天笑笑不言,矮伽篮自受挫后一言不发,此时才说:「有什么事,回镖局再谈吧。」四人下山后,登骑绝尘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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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得镖局后,雷啸天第一件事就去找谢云岳,走进书房,谢云岳正在濡墨挥毫,替李大明写一幅中堂,见雷啸天入来,搁笔起身笑说道:「大哥,你今天辛苦了。」

    干坤手雷啸天眨眨眼道:「贤弟,别在大哥面前装佯了,今日之事,显得有过人的机智,贤弟,你做得太妙了,你大哥数十年闯江湖也算机智过人,莫是折在你手中。拜服佩服,以后你只要依为兄一石数鸟之计,哪怕武林各门派不掀起血风腥雨,只是为兄明日还有事去燕云,你还是伴我去,或暂留在此?」

    谢云岳摇摇头说:「不行,明日随你走使人疑心,不如大哥先走,半月后小弟藉词告假,小弟也好乘机沿途一游景物,大哥你只说在何地见面,端午前一日小弟必然赶到。」

    雷啸天颔首道:「这样也好,端午前一日咱们在芦沟挢见面,不见不散。」两兄弟说妥,雷啸天也就出房去了。

    谢云岳写完中堂后,看看日色已是晌午时分,于是立起身来踱向前厅与众人见面。大厅中聚集了很多人,议论纷纷,省城八大镖局总镖头及所属镖师均风闻今晨之事都未了,济济一堂。谢云岳─一招呼为礼,众人言论央心,均集中于追魂判谢文重入江湖情,将近一个时辰,兴尽而辞一批一批被送出去了,大厅中又恢复平静,下人摆上一桌精致酒宴。

    宴席上两仪剑客徐东平忽对谢云岳笑道:「谢先生,明人不讲假话,我知今晨之事,你必然目睹,奇怪你为何深藏不露。」

    谢云岳不禁哈哈大笑道:「我知诸位这几日来瞧出谢云岳身怀武学,至于为什么不露,一来自有难言苦衷,再所学浅薄,不如诸位甚远,还是藏拙的为妙,今晨之事,不但诸位交手情形,我瞧得一明二白,而且追魂判谢文诛戳大力鬼王时,也曾目睹,惜存身较远,无法听清其对朱百沛之问话。」继又将追魂判谢文身材穿着相貌说了,当然这个是鬼话,生身父亲哪有说不对的,座上诸人除雷啸天外均相信是实,干坤手雷啸天也故意做作,惊讶不至。

    矮伽篮崔戬瞪着一对小眼道:「谢老弟,你既身怀武学,究竟出身何门何派?」

    谢云岳摇摇头道:「小弟没有门派。」

    矮伽篮崔戬皱了皱眉道:「武学那有无宗派的,老弟你不说,岂不是瞧不起我这老哥哥。」

    谢云岳笑道:「事实上是没有宗派的,崔老前辈既如此说,就称做无极派好了。」

    崔戬「哈」的一声叫道:「无极派,我老头子活了六十五岁,也没听见叫做这一派的,不管怎样,吃饭后你得露一手出来看看。」

    谢云岳坚持不允摇摇头道:「小弟一身野狐禅,有什么好露,与其见笑方家,不如少献丑为是,不过小弟半月后,想向夏侯老镖头告假北上探访亲戚,十一月当可返此,在此半月时间,小弟想将所学一得之愚转授给夏侯老镖头令郎令嫒,不知可否?」

    夏侯鑫一脸惊喜之容:「这个是求之不得,哪有推辞之理。」随又唤出两小,两小听说谢先生竟然会武,四只灵活小眼不住地瞧在谢云岳的脸上,继又听谢老师在此半月内把武学传给他们,不禁喜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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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文岳离开镖局,这日在一名「四山春」饭庄停留,无意听到两个汉子言谈中谈及干坤手雷啸天,当下凝神静听,知道了这两个汉子一个姓吴,一个叫麻鹞子游三和,而且他们还谈到了一位姑娘。谢文岳叫过酒菜,一边享用,一边倾听两个汉子谈话。

    「那娘们由我庄前经过,我那拜弟神镖手金云见她长得标致,不免风言风语了几句,那娘们当时怒叱了金云一顿,金老弟不但不生气反而欺身动手动脚。谁知那娘们身怀武学,把金云踢翻地下,折辱了一个够,临行之际,进庄把我留存的一面金燕旗令取去,声言要找她可至金华三英镖局,当时我并未在场,不然还能令她这么轻易离去,但金燕令旗是帮中信物,一旦失去,帮主降罪下来,十分难当,游某也是为了有此顾忌,所以派了徐老三前去金华,以礼求见,请他交出那娘们出来,金华三杰倒是说话客气,只是干坤手雷啸天一味横蛮拒绝,说除非那神镖手金云登门谢罪,不然不把令旗交还,游某气在心里,只是未筹出善策。昨天帮中有一人从金华回来,风闻雷啸天已离开金华北上了,所以今日又请徐老三去金华,只求令旗交还,其馀不问。你想那娘们说什么,嘿!你不是来过吗,前次怎样和你说的,叫那个姓金的来金华磕头赔罪,怎么还不来,是不是看你家姑娘不起,要令旗,没恁地容易,姓金的不来。你来十次也是白费。你们想想如不是令旗事关身家财产,我麻鹞子还吃这一套,叫我气不气。」

    姓吴的接着说道:「这样说,那姑娘真是欺人太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金老二已折在她手中,还要怎的,依我说,大哥,你也太示弱了,不如去和帮主说,那娘们上门寻衅,将金燕令旗窃去,这不成了么?」

    麻鹞子摇摇头,叹口气道:「这个我早已想过了,不管怎样,遗失旗令之罪,就如触犯三大帮规一样,你想我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姓吴的哦了一声,沉吟一阵,笑道:「不如这样吧,这几天帮中来了两个高手宾客,一个是邛崃派高手丧门剑客灵飞,另外是陇西一霸七阴手郝天苍,想这两人,都是武林道上顶尖儿的人物,我们从旁怂恿他们出面,本来金华三杰是少林门下,少林与邛崃两派多年来积不相容,只差反脸就是了,现在我们只要挑动一下门户之见,还怕他们不上圈套?」

    麻鹞子游三和道:「唔,有他俩出面,那就好办了,干坤手雷啸天在不在金华都无所谓,吴老弟,果然好计,就照你的话行事吧。」这时他们席上酒菜都上齐了,也不再说话,忙于推杯换盏痛饮起来。

    谢云岳听得拜兄雷啸天北上了,不禁忽然若有所失,又听得他们要搬动是非挑起两派门户之争,心想这倒好了,省得自己多费一些手脚,立起身来,唤过店伙算了酒菜钱,离开四山春饭庄,走进迎安客栈。店小二笑嘻嘻地迎进卧房,泡上一壶好茶,问道:「相公,还有什么事没有?」

    谢云岳笑道:「店家,那麻鹞子游三和是一个怎么的人物?」

    店小二听了,不禁面有惊容,答道:「相公,瞧你是外路人,怎会知道游大爷的名号?」

    谢云岳见他面现恐惧,个禁莞尔,说道:「店家别怕,我不过方才在四山春饭庄见他自称名号,想是有来头之人,故问问你而已。」

    店小二神色才定,先前谢云岳这一叫门,他以为是寻麻鹞子晦气来的,继觉这少年分明是一读书人,怎么会与这种凶徒寻事生非,这笑答道:「小的还以为相公要找游大爷有什么事,既然如此小的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游大爷是浙西五燕帮坐驻江山的舵主,手下徒众甚是多,专门欺压良善,讹诈商旅,就是我们这迎安客栈,每月也要缴纳十两规费咧。」

    谢云岳一听,剑眉双竖,目中射出两股威芒,店小二瞧了机伶伶直打寒战,暗忖:「这相公眼中好重的杀气。」谢云岳见他又现惊容,面上再呈微笑问道:「五燕帮这名称我还没听说过,不知什么人是五燕帮帮主,想必是极厉害的了。」

    店小二不禁笑了出来,说道:「不是小的胆大放肆说,这江湖上的事不是相公听人说能知道的,连小的也是搞不清楚,只知帮主叫做金鹰八剑罗文溪,平时住在青湖山庄,不但小的未见过,听说连帮中许多人均未曾一见。」

    谢云岳哦了一声道:「青湖,敢莫非是那地方是一片湖荡,风景优美得很?」

    店小二失声笑道:「相公你莫弄错了,出城往南走差不多约二十里地,叫做青湖,是一个数百来户的乡村,那青湖山庄就离青湖村上不远傍山处。」

    谢云岳哈哈大笑道:「不是你说,我还认做青湖与杭州西湖一般,是个好玩的去处。」两人又搭讪了几句,店小二方才告辞出房。

    谢云岳等敲了三鼓后,换上一副黑色长衫,开了窗户,二臂一抖,跃上屋顶,直奔南城外。青湖距江山仅只二十以地,谢云岳施展绝顶轻功,并无多少时间便已到了青湖山庄,他隐藏身形,观察四周有无暗卡,他虽然是初出道江湖,山知道这类帮会主舵所在一定是怕外人侵入,防守严密,停留片刻,见无异状,一晃身拨纵在庄墙上,接着双足一点窜在庄中园内一株大树枝头。

    陡闻园中假山后有人沉声道:「谁?」

    谢云岳大吃一惊,将身傍在巨枝上屏息不动,半响,另一人开口道:「老胡,你见鬼了不成。」

    那人呼了一声,似是不服道:「我看到一条黑影直上树梢,怎么见鬼了。」

    另一人道:「那是夜鸟归树,你别大惊小怪了,这么晚,还有什么人敢来青湖山庄捋虎须,我看你有点神智不清吧。」

    谢云岳存身树上,尽力四下一望,嘿,这山庄地势真广庄中亭树遍布,林木森森,黑压压的一片,靠山处才是房舍,楼阁连横,在树荫丛中射露出十数条灯光来。谢云岳知那假山后设有暗卡二人,两名匪徒尚在低声辩论,暗骂一声:呆瓜。

    他存身这棵树是棵苦栋树,枝头密密累累结了无数苦栋子,顺手摘了两三颗捏在手中,看准了假山落足之处,飞身往假山顶端一落足,故意带起一些轻微沙沙声,两名匪徒一探首,正待大声喝问什么人,蓦见面前一花,身上各着了一下重的,头目一阵晕眩,仆倒地下,人事不知。

    谢云岳二颗苦栋子,打中两名匪徒晕眩穴后,二次长身又往后面接房窜去,捷如狸奴,几个起落就踏上屋顶,接着一矮身、两足钩在屋檐板上,双手执定屋檐下椽木,陡看之下,似一个乙字,身形才一贴紧便听得窗内有人说话道:「诸真人,看样子这追魂判谢文没死总是真的,否则澜沧双煞等那高的身手,听说没交手就白白死去,换在别人怎么办得了,我五燕帮以往与他无仇无怨,就是我罗文溪也没与他结下什么梁子,尚可有恃无怨,不过你咧,可要当心一点,当年你与巫城三霸在巴东暗下毒手,结果把追魂判同伴毒死,那追魂判幸未被害。三霸却二死一伤,你也知机溜掉,追魂判恨你入骨,如今二次出世,手底更是厉害,罗某还是劝你回桐柏山检束一点为妙。」

    接着有一人回答道:「罗帮主,你的好意我知道,诸某十五年深山苦炼,自信不比追魂判弱过哪里去,纵然遇上,也可全身而退,追魂判二次出世还是传说,又没人亲眼目睹。」说着发出数声粗犷狂笑。

    谢云岳一听罗文溪说出追魂判的名号,心中一动,暗想:「这江湖上消息真传布得好快。」他没想到此事已发生半个多月了,还说好快,真快的三天两晚就够传遍了大江南北。

    谢云岳用食指醮湿口沫,点破窗纸,单眼往内窥看,只见有二人端坐在紫檀木凉床上,由他俩人口中已分辨出谁是罗文溪,谁是诸真人,那罗文溪长像十分魁梧,诸真人头顶吕梁冠,瘦长脸,双目凹进,鹰钩鼻,嘴上漫着经尺胡须,说话时,一脸诡笑。

    谢云岳听得诸真人当年与巫城三霸暗害其父,不禁咬牙,忽灵机一动,心想,我何不重施故技,把姓诸的老道除掉,借五燕帮之口,风声愈加传大,对我未来复仇之事,更为有利,想定后即把手上仅存的一颗苦栎子往窗内打进,跟着双足往屋檐板一点,人已翻平,两臂一穿,身形像殒星般下落,将近地面时,身子一翻,即轻飘飘地闪在树后。

    屋内灯光利时暗灭,「啪」的一声,两条黑影震开窗户穿出,落地后,金鹰八剑罗文溪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这五燕帮青湖山庄惹事?」

    忽然离罗文溪身后五丈开外有人落地声,罗文溪一个旋风步翻向后面,举目四顾,见一点可疑的迹象均无,正自一怔,一身凄厉惨号声起自身后,不禁大惊,后又翻身窜回原处,只见诸真人仆卧在血泊中,胸后五个窟窿洞穿,似传说中澜沧双煞大力鬼王死状一模一样,把一个五燕帮主金鹰八剑罗文溪看得内心战颤,这时庄中暗卡及屋内匪众齐都纷纷而出,见此情形俱是目瞪口呆。

    罗文溪长叹一声,吩咐手下抬去收殓,帮中有人提议派人追踪的,也都被他拦阻不追。说道:「这是追魂判谢大侠做的,他与我等又无仇无怨,追他怎的,我们只有通知诸道长门下,报仇不报仇,随在他们,不过出事地点落在青湖山庄内,我等也要被江湖中编排不是了。」

    罗文溪存了一份私心,恐怕连魂判尚隐在近处。惹翻了他,今晚五燕帮就落得个烟消瓦解,只有强忍一口气,虽然是谢文在这青湖山庄五燕帮主坛,任来任去,传闻开来有点不好听,但追魂判登门不拜山,而致人于死,也有不合江湖道义处,将来见面时,自己这面总较有理,说话也义正辞严些,殊不料引起桐柏山弟子不满,恨金鹰八剑罗义溪不顾江湖道义,罗文溪差点丧生在桐柏五毒刀下,这是后话不提。

    原来谢云岳见金鹰八剑罗文溪及诸老道双双跃出窗外,心计已定,俯腰拾起一块细石,轻轻一托,作弧线抛在罗文溪身后四五丈处,等罗文溪翻身向后窜时,即疾翻在诸老道身前,可怜诸老道亦听见落石声,身形一旋,拟随着罗文溪同时扑去,即被谢云岳欺在身后,虽觉劲风袭着后胸,已转身不及,谢云岳用五指钢指,用上金刚禅指法,插在后胸,只觉彻骨奇疼,惨叫一声,竟自仆地死去,谢云岳得手后,即从来处飘逝无踪。

    谢云岳回至客栈,夭已交四鼓,躺在床上想起方才在青湖山庄所做的事,得意之至,又想起从前零星往事,不禁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阳光已照射在床上,谢云岳赶忙起身来,盥洗后,又去四山春饭庄用了早点,然后回店算了店钱,登骑往金华而去。

    从江山到金华三百来里路,均是宽阔砂石官道,来往的行旅不绝如缕,驿马骡马坠铃丁丁,清脆悦耳,此时正当暮春三月,夹道杨柳桃花互映,嫩绿嫣红,笑靥迎人,正如程颐诗:「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春景真个宜人,谢云岳缓辔而行,跟在一伙回程镖车后面,因为镖车空着回程。镖师及趟子手镖伙都怀着轻松心情,七舌八嘴,有三没四的磕着牙,忽听一个镖师说道:「老赵,今晨往对山起程之时,得来一项惊人消息,昨晚五燕帮总舵青湖山庄被闹了一个天翻地覆,据说桐柏山纯阳观主五毒真人诸玄通被三十年前威震关洛的追魂判谢文谢大侠除去,最可笑的没有人发觉追魂判怎样来怎样去的,为此事罗文溪大为惊怯,这两年来五燕帮太过猖狂了,为何追魂判不连他一齐除掉,真是令人不解。」

    那姓赵的镖师回答:「可不是,这消息今早我也耳闻,追魂判谢大侠行事自有他的用意,非我们所可料想,不过曾听总镖头说谢大侠昔年在武功山中为仇家所害,怎么如今再度出现,此事十分奇怪,我们回镖局后,问问总缥头看他怎么说。」

    谢云岳听说昨晚诛杀之人就是桐柏山五毒真人诸玄通,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在弭勒峰曾听其父说起,五毒真人淫毒无比,阴手杀人无算,又纵容门下为恶,江湖侧目,如今除掉,为江湖上除一大害,大快人心,虽觉出手似嫌有欠光明,但心切为父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只听那姓赵的镖师说起,回镖局后问他们总镖头看,心想:「这家镖局莫非是金华三英镖局么?」逐将眼瞧在镖身上旗号,车栏主柱上插定一面三角形杏黄小旗,红丝线织着一颗鲜明来红的祝字,字边分织一狮一鹰图像,随风摇曳,分外美观精致,心知所料错了,抬头一望天色,已近未正,暗道何不赶至金华府,早点休息也好。于是放快马势,扬骑急奔而去。

    傍晚时分,已自赶到金华,其地为通都大邑,市面繁荣,盛产火腿,与云南宣威火腿着名中国,进得城来,但见人群如潮,此来彼往,川流不息,谢云岳缓骑而行,在那府前街一家广茂客栈下马,店伙引准在四合院一间上房,稍事盥洗,唤来伙计问道:「店伙,三英镖局在哪条街上?」

    那伙计咧嘴一笑,道:「公子爷,这三英镖局就在这儿不远,一出店门往右拐弯孔庙对过就是,公子爷莫非要找人是不?」

    谢云岳点点头,于是要来一张红纸,提笔写了拜帖,缀在怀中,走出店中,缓步而行,不到半盏茶时候,即已来往三英镖局门首,八字门墙上安了一块金字横匾,「三英镖局」斗大四字,笔力雄浑,颜筋柳骨,龙飞凤舞,想是名家手笔。

    门口伙镖三三两两蹲在石阶上正在谈笑,谢云岳走前一步,迎着一个五十馀岁相貌忠厚的镖伙,微笑拱手道:「烦劳通禀总镖头,说是江西南昌府振泰镖局谢云岳求见。」说着取出拜帖递过。

    那镖伙慌得立起身来,接过拜帖,连说:「请稍等候,我这就去。」三步并作两步进内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局内转出三人,为首一人颀长身材,面如秋月,三绺长须,虎目海口,见面就执着谢云岳双手,哈哈大笑道:「谢老弟,日前听得雷啸天兄说起老弟,文才武学,不同凡俗,愚兄弟三人钦仰不止,难得老弟看得起愚兄弟,竟而相顾,蓬筚生辉。」说着接进内面落坐。

    原来三英镖局是三兄弟主持,同为少林俗家弟子,老大金翅神鹰冯伯雄,老二扑天雕冯仲杰,老三冯叔俊外号摩云鹏,三人武学尽得少林外家所传,三英镖局创业不出一年,便被他们创出万儿来,直到如今十二三个年头了,真可说是一帆风顺。冯伯雄笑问道:「谢老弟,听雷兄说澜沧双煞被追魂判谢大侠除掉,老弟亲眼目睹,可是真的么?」

    谢云岳俊面一红,答道:「那日,小弟为偷看热闹,藏身石后;目睹谢大侠用金刚指法杀死双煞,当时还未知何人,事后见留下字迹才知。」

    冯伯雄双目凝视谢云岳道:「适才闻报,追魂判谢文又来浙省了,昨晚在江山青湖山庄除掉桐柏山五毒真人诸玄通,此人武学端的登峰造极,行事又干脆爽快,真个名下无虚,少有见到,老弟可也有个耳闻么?」

    谢云岳笑道:「小弟也是刚从路上听得一镖行中人谈起,我看此人一出,武林中定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不可。」

    老三冯叔俊接口答道:「谁说不是。」

    这时下人已摆好一桌酒席,冯氏三英请他上坐,谢云岳谦让不止,连说:「冯大哥德齿俱尊,小弟何敢僭越。」执意不从,冯氏三英见他如此,只得罢了。

    这时从屏风后转出一位明媚皓齿,织秀身材的姑娘来,冯仲杰一见,忙道:「兰姑娘,你来得正好,我给你引见这位人中龙凤谢少侠。」

    「兰姑娘。」谢云岳爽朗地一笑。兰姑娘未打招呼就往座位上坐下。

    谢云岳含笑答礼后,只觉这位兰姑娘确是明媚娇艳,但似男子气太重了,在席上听三英说起,才知道这姑娘姓倪名婉兰,外号罗刹玉女,是冯叔俊姨妹,心中暗忖道:「这姑娘外号罗刹玉女,行事想必毒辣得很。」

    席间,兰姑娘问冯叔俊道:「姐丈,今天麻鹞子游三和与姓金的小子来过没有?」

    冯叔俊大笑道:「兰姑娘,昨晚五燕帮被追魂判谢大侠这么一闹,已是心胆皆寒,哪还有这件闲情管这个金燕旗令的事咧。」

    兰姑娘小嘴一撇道:「他们不来便罢,来了管教他三步一拜,才能得回那支金燕旗令。」

    金翅神鹰冯伯英大笑道:「兰姑娘,你这么一来,我们这家镖局算是关门了。」

    兰姑娘道:「哟,凭你们冯氏三英响当当的名号,还怕一个小小五燕帮么。」

    冯伯英笑笑,转过话题问谢云岳道:「贤弟,你的行囊哩?」

    谢云岳道:「留在转角不远处,一家广茂客栈内。」

    冯伯英道:「贤弟,你这不是见外么,难道镖局里不好住么?」遂不管谢云岳答应不答应,立命镖伙去客栈内搬过谢少侠行李来。谢云岳见他意诚,只得谢了。

    谢云岳见这庭镖局只有冯氏三英及兰姑娘四人,不禁好奇问了。扑天鹏冯仲杰笑说:「这两个月来镖局没有接着生意,其他镖师均在外安了房屋,没有事镖局轻易不走上镖局一趟,有事时,只需派人通知一声,他们即刻会到。」

    谢云岳哦了声说:「我是少见多怪,还以为是与南昌敝东处一样,一应人等俱都安置在镖局内。」

    冯氏三英笑笑也不答话,却见金翅神鹰冯伯雄神色间暗露不安,似是有什么重大隐忧,谢云岳暗暗惊奇,兰姑娘见冯伯雄如此情状,娇笑一声道:「冯大哥,你是不是为了明天七煞手要来此寻仇担忧么,这有什么大不了,有谢少侠在此,准可将七煞手打发。」

    这几句话是明捧暗损,原来倪姑娘是燕山神尼弟子,功力俱臻上乘,自小受其师娇宠惯了,养成一副冷霜傲骨,从不服人脾气,出道不久,因手辣心黑,就被人安上罗刹玉女绰号,这次来在金华探访其姐,听雷啸天把谢云岳吹捧备至,心中就有点别扭,及至一见,见谢云岳长得翩翩不凡、暗生好感,无奈宴前谢云岳连眼角也没瞧她一下,一赌气,冲口说出这句话来。

    冯氏三英经验老到,哪还听不出话意来,又不便阻止,暗暗直皱眉头。谢云岳聪颖已极,她一说出来,即知其用意,却神色依然面上含笑,一招双目,露出炯炯神光凝看兰姑娘面上,兰姑娘只觉他两道眼神令人不可逼视。

    谢云岳随即转首问冯氏三英道:「那七煞手究竟是何等人物?」

    金翅神雕冯伯雄长叹一声道:「江湖恩怨,难明是非,冯某平生与人无忤,三月前一时大意与他门下论谈武学源流,引起争辩,气愤不过批评他门下究竟不是武家正宗,难登大雅之堂,他门下引为奇耻大辱,搬动其师前来较量,七煞手屈申所学传自青海高僧,身手诡异,人又介于邪正之间,一经为仇,到死方休,十分难缠,是以冯某左右为难。」

    谢云岳微笑道:「这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小弟所学也非武学正宗,一身野狐禅,七煞手虽为人怪僻,但也不致于为这小事斤斤计较吧。」

    兰姑娘冷笑一声道:「这不信,看你明日怎样打发吧。」

    谢云岳一听,心想你这不是明明与我闹别扭吗,我又没得罪你,心中甚是气愤,沉声答道:「兰姑娘,谢某又没说过可以打发七煞手,倒是兰姑娘你,既可以在江山把五燕帮神镖手姓金的折辱了够,身手定然不差,明天打发七煞手回去,在你而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套在我姓谢的头上。」

    兰姑娘听了一怔,暗忖错在自己言语酸刻,人家远来是客,坐席未暖,何必冒犯人家,自己在江山县所行所为,人家知道得一清二楚,无怪他正眼不瞧自己一下,姑娘虽知自己有错,但任性惯了,一张粉脸仍然气得发青,一跺足,竟自起身走向后院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谢云岳嘿嘿冷笑不止。

    冯伯雄见两人已闹僵,连声道歉,冯叔俊暗怪这位姨妹这么不识大体,也笑说:「我这位姨妹,一向任性惯了,火爆脾气,不假思索就出口,冲撞了别人还不知道,不知为她招来了多少烦恼,犹不知悛改,真为她这习气担心,谢老弟,女人多半犯小性儿,千万不要见怪。」

    谢云岳面色慢慢转为缓和,闻言一笑,也不再说,金翅神鹰冯伯雄见他面色转和也就放下心来,暗想:「到底是少年人脾气,话不投机,即拂袖口角,他们都是初生之犊,傲慢非常,将来还不知要受多少闲气咧。」

    这时,气氛转为轻松,冯伯雄向谢云岳道:「谢贤弟,你就在敝镖局盘桓些日子吧,反正离雷兄约定端午之期还早,愚兄弟还须多请教益咧。」

    谢云岳不禁哈哈笑道:「小弟此番北上,原是无事,不过想藉机见识各地文物名胜,既承相留,敢不如命,但千万不可轻信我那拜兄雷啸天所言,其实小弟并无什么实学,如此看重,反而误事,令小弟惶悚难安了。」

    冯伯雄大笑道:「干坤手说的话,哪错得了的┅┅」

    突然冯仲杰一声雷吼,人如离弦之弩,从座位上直飞往屋顶,这一份轻功可真瞧的,由大厅穿过厅门,往天井斜拨而起,宛如一头大鹰,这扑天雕的尊号恰如其人名符其实。只听冯仰杰喝道:「好朋友,你还不与我留下。」

    来人阴恻侧带着沙哑之声道:「凭你们冯氏三兄弟,还不配把我天南四绝吴智留下,你还是早点回去安排后事吧,免得明日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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