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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的冷衙门,武茂能给他俸禄,却给不了仕途,这原也怪不了谁。”

    直到马长声的妻子在进香途中被盗贼掳走,死于非命,才改变了这一切。

    痛失爱妻的马长声悲愤难抑,单枪匹马闯山复仇,手刃匪寇计五十七名,声威震动朝野,不仅朝廷颁下褒扬令,东海道臬台司衙门还为他组建一支荡寇军,让他扫除据山作乱的土匪,马长声就这么从一介剑冢主事,连升县丞、郡尹、府(城)尹,从小地方越升越高,最后来到东海一道坐五望四的大城执夷。

    “看着像武大人在背后使的力。”不然无从解释这蹊跷的青云进路。

    五爷拈起松糕入口,细辨滋味。“宝贝女儿身亡以前,料翁婿间不和睦,据说当年马武氏铁了心要嫁,武茂莫可奈何,才勉强答应下来。约莫是见他如此悲愤,奋不顾身地为女儿报仇,忽生出共情之感,终于拿他当半子看了罢?

    “谁知好景不常,过了几年武茂致仕,在告老还乡途中,竟被盗匪所杀,有人说是因为马长声剿匪不留余地,招致怨恨,连累了岳父大人。此前本有风声,上头有意将他调往湖阴城;出了这事,也只能再等一等了,马长声因此又在执夷多待几年。”

    因杀贼遭忌,对清名却大有助益,沉潜几年后等着他的,兴许就不是湖阴湖阳等级,而是越浦、乃至将军所在的镇波府了。短期内虽失去岳父的提携,但武茂既离开平望,也没法继续拉拔女婿,他的横死乍看是损失,长远来看得利的依旧是马长声。

    有件事叶藏柯特别在意。

    摊开武茂一案的文书抄本,案发地点是平嵧县小石浦渡口附近,武茂连同仆役眷属、护院家丁等一行二十余人,前一晚宿于五杨,再前一晚是上游的望江镇……果然。走的是赤水河运,整条路线都在赤水转运使的眼皮底下;换言之,盗匪是在赤炼堂的地盘杀人越货,有这般胆色能耐的“盗匪”恐怕迄今尚未出生。

    雷彪驱策霍铁衫等“马贼”的既视感挥之不去,没有赤炼堂雷家的默许,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赤水流域劫杀致仕的一品大员,又岂能揪不出行凶之人?

    有条线逐渐串起这些看似不相干的部份,拼凑出一帧骇人听闻、偏又入情入理的恐怖图像。叶藏柯想起制裁铁鹞庄诸人时,曾截获的求救鹰书。后来……他把那封信给了谁?

    五爷察言观色,拍去指掌间的糕饼屑,慢条斯理地翻着卷宗,露出夹在文档中的一张上佳蚕茧纸,尽管经过细心压平,仍可见得其上折痕宛然,正是那封书信。

    “你我江湖一场,鱼帮水,水帮鱼。大兄身居高位,家财万贯,休想我家破人亡,身死收场。赤炼堂不日将至天瑶镇,望大兄于北疏通一二,可救我父子五人,则余生仍供大兄驱策,刀里来水火里去,绝无二话。弟铁衫字。”字迹工整端正,说不上什么精神意气,只觉得平庸而已。

    霍铁衫半生戎马,便粗通文墨,也写不出像样的字,必是口述让人代笔,言语间的匪气被润去大半,但仍能读出满满的威胁之意。收信者的身份不能被人知晓,故隐去性名称谓不提。

    叶藏柯初见鹰书,直觉是发给乔归泉的求救信,以霍铁衫与乔归泉、雷彪之间的关系,这推断十分合理。此际看事情的角度一变,文中所称“大兄”,说是马长声亦无不可;执夷、湖阴俱在天瑶镇北,且马长声既有官身,比辞去武弁的乔归泉更合乎“身居高位”的说法,令马长声声名鹊起的剿匪功勋,显是由霍铁衫协助配合,那些被官兵砍去记功的“贼首”,怕是死于霍家父子刀下的无辜百姓。

    霍铁衫与乔归泉的合作,甚至是这层关系的副产品——为了在赤水转运使的治下杀人,不致引起雷彪反弹,索性让霍铁衫充任雷彪打手,同杀一批百姓,两厢各取所需。

    乔归泉可能知道马长声的存在,也可能并不知晓,但雷彪肯定不知道马长声扮演的角色,故绸缪布局对付雷彪的总瓢把子和雷五爷,事前事后全没意识到有马长声掺和在内。若非应风色机警,留意到官银的箱子,又误打误撞扒出了霍铁衫的身份,马长声简直就是个透明人,怎么都牵连不到他那儿去。

    即使回到官银丢失一案上,形势都对马长声大大有利。东镇要彻查此事,须引一铁腕强干的地方大员为臂助,届时有谁比执夷城尹、讨贼名将,素有“飞鸣刀”美誉的马长声马大人更合适的?

    (看来……就是马长声了。)所欠者,唯证据耳。

    “既然到了这当口,咱们不妨慢着吃。”雷五爷仿佛有窥听心语的本领,仔仔细细抹净手口,淡然道:“我来继续盯守,待马大人哪天出门蹓跶,便潜入衙门找贼赃……我是说找证据。老弟你呢,赶紧找你那奇宫小兄弟去,好好商量怎生里应外合,下回逮他个现行,将此事做个了断。”

    ◇◇◇

    直到在风云峡的寝居内睁眼坐起,脑袋兀自昏沉的应风色都觉降界是草草结束了的,与前几次的气氛节奏绝不相同。

    尽管在瓣室里的下半场淫靡荒诞,到最后所有人都抛开矜持,干得高潮迭起,应风色左拥右抱支应无暇,早分不清身下交叠的胴体是储之沁、江露橙或柳玉蒸,也许还有满霜和洛雪晴……意识却是倏然中止的,便在胡天胡地之际。

    再于兑换之间内醒来,起码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从裤裆内干涸的精斑爱液倒推,也应该过了这么久。

    过往他们是被清洁干净、敷里妥适后,才会进入兑换奖励的阶段。此番却像是被直接移出地宫,匆匆套上衣服便送过来,仓促的意味毫不掩饰。

    ——这代表有人强制中断了降界。

    (肯定是叶大侠!他……成功了!)“闯入降界”最初只是天马行空的奇想,应风色没想到叶藏柯能一次得手,心中五味杂陈;仔细计较,说不定失落还大过了惊喜。

    他并不相信有降界,始终认为一切怪异难解的奇象背后,肯定有合乎常理的解释,羽羊神是手法精细、思路大胆的阴谋家,所图必深……但在内心深处,应风色还不想这么快面对现实,除了得到更多神兵利器、奇功祕笈,他更喜欢这种被人肯定的优越感,知道自己是优秀的、被需要的,受人深切期待,不是被扔在衰颓的名门内自生自灭,毫无价值的弃子。

    醒来的人,无法再继续装睡。这场刺激之余,甚至有些美好的麒麟儿之梦只到这里了。应风色在心底悄悄与短暂的奇遇作别。

    主持兑换的不是那名温婉动人的女羽羊神,而是先前熟悉的那位,再次证明了“有复数‘羽羊神’”的推想。应风色搜齐淫纹,更让同行诸女欲死欲仙,魂飞天外,再度打破开局以来的纪录,拿到前所未有的四千八百点;算上前度所余,手里足有五千点可供挥霍。

    兴许是心态的转变所致,既有的功法已练不过来,青年并无踌躇满志之感,问起那股得自交媾的异样杂气。

    “哎呀,这该怎么说呢?”羽羊神作死的语气听着无比暧昧,倒不是扭捏作态什么的,而是明显充满暗示。“吾不是很懂这种事啦,毕竟你也瞧见了,半神是没有那个……的。只要肯花一百点,便能得到指引,但依吾之见,应使未必要如此浪费。”

    应风色才不上当去瞥他裆间,“一百点”却如石火闪掠,令他倏然凛起。

    ——天予神功!

    居然是那部他与鹿希色无意兑换,听着像神棍骗人的祕笈。“天予我取,无偿无欠”的说法,几乎让所有使者都不介意花一百点的便宜价钱,来瞧瞧是不是真有鬼神莫测之机。能入手的管道多不胜数,的确不用多花冤枉钱。

    应风色更想要的,是号称能在现实中召唤羽羊神的“召羊瓶”。

    这种想也知道将严重挑战降界说服力——或说组织执行力——的犯规道具,入手的门槛设成了高不可攀的一万五千点。怀揣五千点的应风色,连一窥道具目录的资格也无。折冲的结果,是换了次两级的高端道具“小召羊瓶”,说是能在降界内召唤羽羊神一次,当然不是毫无代价。

    “……会令在场使者动弹不得,失去行动力?”应风色转动碧绿色的琉璃小方瓶,端详瓶身上的古朴镌纹。“我以为是天降瘟疫,众人化作一滩脓血之类。”

    “那是吾降临在现实界之中,才会发生的现象。”

    羽羊神低声咋舌,明显是对这次兑换感到不满,不知是心疼点数,还是对自己从此得在降界中亦步亦趋,以免小召羊瓶无有效果,平白吹破了牛皮,而觉得烦躁不已。“换这个玩意儿委实无聊,要不存起来算了?”

    “也好。”应风色十分爽快。“存够了,拿来换真格的召羊瓶也不坏,我想在山下散布瘟疫很久了,一直苦无机会。是说既有小召羊瓶……难不成还有中召羊瓶么?”

    “自然是有,比小召羊瓶高一个档次,能在两界间召唤吾——”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一变,威压感扑面而来:“吾见应使心气浮动,似不寻常,莫不是在降界之中伤了经脉?让吾为应使一观。”猩猩般的漆黑指掌箕张,应风色只觉浑身气血一晃,几乎立足不稳。

    擒龙功、控鹤功一类在武林并不罕见,然而两人相距丈余,练到这般扬手即动堪称化境,便放眼龙庭山九脉,约莫只有飞雨峰大长老“匣剑天魔”独无年有此造诣。

    青年修为与他天差地远,但一夜荒唐下,腹间积累的杂气蠢蠢欲动。应风色分心二用止住滑行,举起琉璃小瓶,目绽精光,露齿邪笑:“我若就地砸碎此瓶,能否召出另一位羽——”

    然后便自床榻上猛然坐起,头痛欲裂,恶心反胃,一如前度自降界中归来。

    他想不起是否真摔了瓶子。

    无疑羽羊神握有某种令九渊使者立时昏厥的奇术,全然无法抵挡。是不是武功很难判断,毕竟差距就摆在那,修为强到一定程度,什么武功使来都像妖法,本无道理可讲。

    应风色并非心绪浮动,而是诈作张狂,想借摔碎小瓶试出其手段,可惜盘算落空。

    身上的单衣棉裤被汗水浸透复干,气味不甚好闻,汗臭里隐约嗅得一丝鲜烈的异样腥臊,尤以腿胯间味道最是浓重;想起龙杵不知反复插过了几只嫩穴,直薄花心,各式稀稠淫蜜最后全干在了上头,骚艳难言,腹中邪火窜升。

    但杂气在抵抗羽羊神时已然用尽,此际丹田里察觉不出“箧”的存在,地宫所历如梦似幻,不惟交媾而已。

    忽听帐外一把动听的嗓音轻哼道:“你倒舍得回来了?降界这般有趣,怎不多待一会儿?”这般似嘲非嘲快利爽脆,却不是鹿希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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