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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组长在大会上讲话,他号召大家继续揭发,他没直接点秦怀仁的名,在事情完全落实前,给他留了面子,郑组长只是说,“有的人”干了缺德事,要赶快主动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他不点名,大家也知道那“有的人”是谁。他刚说出“有的人”这三个字,台下就有人乐出声,怎么当了干部的人,都会这一招。

    散会了,出了食堂的大门,有人就嚷嚷开了:“肯定不是连长,要是,郑组长早就点名了。”

    说这话的人矮胖,即有份量又有能量,她原来是积肥班班长,带领三五个人,每天把猪粪牛粪集中起来,混上杂草,浇上水,沤成肥,以备春耕时用。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就升官了,当上了女生排的排长。我开始把她当成我研究的对象,研究她进步的原因,好以资借鉴,我对她的言行格外注意,慢慢的,我发现了她最大的特点,总能不失时机地夸赞连长,说连长的好话。

    我怀疑秦怀仁除了让她积肥,还交给了她一个工作——专门给秦怀仁唱赞歌,每次连里演节目,她都要演一出“我们的好连长”之类的节目,节目形式和名字随时变化,但内容永远不变,都是歌颂秦怀仁的。

    光我记得的就有“夸夸我们的好连长”,“连长的话我记心间”,“跟着连长把活干”,词是她写的,她不会谱曲,就借用其它歌的谱子。

    她一唱歌就跑调,不过,跑了调她还能找回来,除了唱歌,她还爱诗歌朗诵,一开头总是“啊!”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看她要张嘴“啊”,我们就赶紧捂耳朵。她写的诗,内容千篇一律,都是歌颂连长的,听她的诗得准备手绢,她的诗作很煽情,朗诵完,她的眼泪唰就下来了,惹得好多知青也跟着泪水涟涟。

    看别人哭了,我也想表现一下,我使劲挤了半天眼,也没掉下一滴泪来。我对那些说哭就哭,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敬佩不已。

    赵大钧悄悄对我说,看来积肥班班长对连长有很深的阶级感情。

    我吓了一跳,我这哭不出来的是什么感情?我使劲挤咕半天眼,硬是没挤出一滴眼泪。我又用手使劲地揉搓眼,结果是,我双眼红肿,眼底出血,幸亏任医生有治疗红眼病的药。

    任医生翻开我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又照,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是蚊子叮的。任医生行医多年,没听说过蚊子能叮出红眼病。

    我又遇到过多次这种场面,一说到连长的先进事迹,积肥班班长就会眼含热泪,接着,眼泪就像拧开了的水龙头,哗哗的。

    后来,她一眼含热泪,我马上就紧张,十分尴尬,怕我跟不上她感情的发展,也怕我会用手揉眼。

    我以为一个人会哭,哭得恰到好处,能给领导深刻的印象,有了深刻印象的好处,我不说谁都知道。当演员都有这个功夫,说哭就哭是专业演员必备的本事。可积肥班班长不是演员呀。

    积肥班班长的演技还有发展,边朗诵边哭,哭着哭着,居然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好像一口气没倒上来,噎住了,嗓子眼里咕噜咕噜的,也不顾及别人会不会肉麻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那里哽咽得差点背过气去,我这里也不好受,她一倒气,我这里就拼命地做深呼吸,一口接一口地大口吸氧,让自己的心脏不会因为缺氧失去动力。我真想劝劝她,别这样歌颂了,再歌颂下去,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

    积肥班班长的歌颂也有失误的时候,有一回,积肥班班长为连长编了一个颂歌,说连长生病了,天天到医务室打针,打完针后不回家休息,带病坚持工作,积肥班班长酝酿好感情,刚要掉下嚼在眼睛里的眼泪,秦怀仁立刻脸色大变,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转身就走了。弄的旁听的人也不敢跟着掉泪了。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秦怀仁天天往医务室跑是有目的的,他的目标是在医务室当卫生员的林岚。积肥班班长这么歌颂,不是把他的行踪暴露了,秦怀仁哪有不生气之理。

    林岚,北京女孩,模样不用说了,据我的观察,也许是人杰地灵,北京女孩没有长得太差的。

    为了攻下这个目标,秦怀仁没少下功夫。他先是把林岚送团卫生院培训,不用每天脸朝黑土背朝天。从团卫生院培训回来后就到卫生室工作,每天背个药箱,到田间地头转转,美其名曰送医下乡。他自己也没少往医务室跑。

    有一天,秦怀仁到团部卫生院找了个熟人,开了点药,弄了一大推针剂,回连就到处撒布他有病,这样,他到医务室打针就名正言顺了,他打针不找老任,专找林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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