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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顶再往上是黄了的阔叶,阔叶再往上是山丘翠绿的针叶,有的村舍高过左近村舍数尺,如此,屋舍既左右错落,又高低错落,错落而又掩映在林间,拢共只有十几户人家,却是哭叫一片,陈州卫的一队兵,正在搜拿土寇。终于,军汉们牵着牛,顺着菜园子的篱笆墙,呟五喝六地上了官道。“你它娘的会不会牵牛,顿牛绳!”,伍长骂道。只见一个军汉牵的黄牛赖在原地不走,伍长上前,夺过牛绳,狠狠顿了几下,牛鼻子吃痛,黄牛只得迈开缓慢的步子上路。

    静静的林间,悄悄的几骑,有人低低道:“牛都不会牵,可见并非稼穑良善”,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骑猛地打马,驰出树林。“华嶙,华嶙,莫慌,遇着官兵不是耍处!”,几骑打马在后追撵。

    夕阳渲染着颍河,两艘漕船静卧在河里,高高的桅杆撑起一道剪影。东门的黑暗中,“什么人!”,城头喝道。“郾城新任知县李振声,李大人”。“噢?可有告身?”。不一会儿,竹篮许许上升,里边放着只拜匣,当竹篮快升到城垛时,碰到了城垛上挂着的人头。李振声沉默在城下,夜幕如墨般正淹没着颍河上那桅杆的剪影。

    LZ县衙,昏黄的烛火印照着仪门,“不知李大人践任,失迎得罪”,临颍知县张任抱拳道。所谓仪门,不过是座牌坊,两柱之间就算门,身份低于主人的,只能从一旁绕行,这种设计在时刻提醒着尊卑之分,而张任此次迎接的客人,自然是有资格从仪门登堂入室的。

    张任对面立着一个长脸长髥之人,此人用南方口音道:“这位才是刚断不挠,在京慷慨请行,到这中外摇手之地,以死报国的新科进士李振声李大人”,说罢,向身旁一人略抱了抱拳。李振声不悦道:“子张,俄被你吐了一路酸水,这些话,于天地毫无所益”,说罢,李振声与张任见礼,李振声向张任介绍道:“这位是信阳州新任知州严子张,诲栻,与吾俱是今科三甲同年”。

    张任闻言,连忙口称下官,重新与严栻见礼,这信阳州属汝宁府,而临颍与李振声的郾城属开封府,不属于一个府,但知州是六品官,比知县大一级,州下面还有两三个县,只是信阳州是小州,除了信阳,下属只有一个LS县。严栻与李振声都是三甲进士,为何严栻是六品知州,李振声只是七品知县,只因信阳州所在之区,要再往南二百里,是沦陷区,谁愿去那做官?所以严栻到了沦陷区,就给个较大的职务。

    西花厅,书房,墙上挂着副字:一弹流水再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严栻身后的木架,有的木格呈正方形,有的木格呈长方形,有的木格里卧着一部书,有的木格里立着一部书,或立着一只梅瓶。纱灯的昏黄中,张任与李振声相对而坐,严栻则坐在比李振声更靠近桌案的位置,张任只是个举人,而对面两位却是新科进士。只是张任与李振声操的都是SX话,李振声与李自成同县。此时,严栻捂着茶碗,目光在一块匾上略事停留,上面隐隐是百姓父母,光棍阎王八个字,张栻不由微微一笑。

    张任已还在介绍地方:“国之不祚,民其糜烂,工拙商稀,田畴听岁,民勇于争斗轻于生死,贫者不能谋朝夕”。都是泛泛而论,李振声边听边摆弄着一张大弓。严栻打断张任,道:“世人希图晋身,甚有小人借端幸进,学生不解的是,斯人为何不将此弓献与朝廷,可谓大功”。张任回道:“学生问过此人,他说便是制成佛郎机的何儒常,也不过得了个八品主薄,分明嫌朝廷酬功菲薄。不过是个新发财主,崇王府的伙计,八品官位都不看在眼里,学生又觉得此人说得全然不象,军国利器不献与朝廷,是何居心?”。李振声在一旁苦笑一声,道:“可惜此物已被贼寇得去——”。张任道,前日学生已将此物呈与开封府。

    李振声点了点头,道,学生时才入城之时,见了许多人头,大人可谓匡济之才,履任不过数月,便有此伟绩。张任道:“冗废之人,德薄政秕,此役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闭城自守罢了,已是涸澈之际,危急拮据,每日所为,不过吁请上台速发大兵救此残黎”。

    一轮残月躺在天上,两尖冲上,如同戴在了沙僧头上,渐渐地,起了风,常说风起于青萍之末,实际上,风往往起于万里之外的大洋,此时,如果有卫星观测的话,大西洋上的风暴正往一个叫美洲,后世叫美国的地方,一步步挪移,而万里之外的华夏,也不能毫无所感。

    “民穷盗兴,蒿目时艰,前几日杨四杀掠乡间,不知死了多少百姓,城外竟不在学生治下,卫所兵又来祸害——城廓人民俱非,膄田闹市,唯有荒烟。经此一战,乡兵元气大伤,学生每日一合眼,便梦见失身城陷,每常惊呼坐起”。

    李振声心中沉重,只得道:“艰难险阻备细尝过,一身系合城安危,需努力保重要紧”。

    张任还继续压力:“扒山虎,扑山虎尚是小寇,本县乃是平原,掩不住大盗。西南去城百余里,山区方是大盗屯聚之所,除却舞阳Y县杨四数千众,汝州另有大盗李好数千众——”。严栻惊道:“敢问临颍口丁”。张任回道:“不足四万”。

    严栻绝望道:“看来此行,并非官清民自安一句可了局。学生无知,适才还欲问既是杀败了土寇,为何不追剿,尽力驱寇,以免一县百姓为之屠戮,不想贼势如此浩大,华嶙,你知郾城,距此不过数十里,土寇尚如此披猖,我那信阳州,可是大贼十万人马盘踞之所,地方上定是马步不如,兼以怯弱。唉,千年古路熬成了沟,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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