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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G中文网 www.3gzw.net,夜郎自大(全2册)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沈从坐在我旁边,替我诊脉。

    “邪风入体,要好好调养,不要再受凉了。”他从容地吩咐旁边的侍女。

    我听见外面疾风骤雨之声,有些发愣,道:“下雨了?”

    沈从愣了愣,淡淡道:“嗯。立夏后雨多。”

    “沈夜呢?”

    “大哥还有其他事。”他搪塞我。我没说话,他便开始收拾药箱。我瞧着漆黑的宫殿,慢慢道:“阿从,你陪陪我吧。”

    我觉得我大约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跟着沈夜这么叫他。我想沈从一定会暴怒而起用银针戳死我,然而他只是顿了一下动作,随后便将药箱放在了一边。

    “我害怕一个人。”我笑了笑,解释道,“其实从小到大,我都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我二姐死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人在房间……”我想起来很多年前,雷雨夜,我二姐死的那个夜晚。平时她都是和我睡,就那天晚上,她自己回去睡了。我夜里睡不着,唤了奶娘带我跑去找二姐,等我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叫着二姐的名字进去,一抬头,就看见她挂在悬梁上。所有人都说二姐是悬梁自尽的,可是我知道不是。”

    “嗯。”沈从终于应了我,他张了张口,好久,却只说了句,“节哀。”

    “阿从……”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抓到我身前来。他被我的力一带,整个人就扑倒在我身前,我和他的脸只有咫尺之遥。我死死地盯住他,逼迫他,感觉他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他慌张的模样。

    “你告诉我,是不是暗庭?!”

    “我不知道……”他闭上眼睛。

    我抓得越紧:“是不是?!”

    “我不知道!”

    “阿从……”我沙哑出声,软了声音,正还要说下去,就听到一声暴喝,“你们在做什么!”

    沈从猛地清醒过来,慌忙一把推开我,自己跌倒在地上。

    我咳嗽着转过头去,看见沈夜站在门口。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漠然地瞧着我们,一双眼里含了冰雪,冷得人心发寒。

    “大哥……”沈从闭上眼睛,慢慢道,“我……”

    “出去。”

    沈夜冷喝出声,沈从垂下头来。片刻后,沈从方才冷静下来,他站起身收拾了药箱,便走了出去。

    等沈从走出去后,沈夜却也没进来,他静静地站在门口,遥遥地看着我。

    “等事情完毕之后,我会嫁给秦阳。”他冷声开口。

    我暗中抓紧了被子,感觉心沉到了水里,无法呼吸。他转过头去,看着边上,继续道:“若白少棠真心喜欢你,他会和一个废人在一起。你们两个两生欢喜,我也与你互不亏欠。”

    “你和秦阳到底什么关系?!”我终于按捺不住,厉喝出口。他勾着嘴角笑了笑:“你觉得呢?”

    “她爱慕你吧……”我出口时,声音已带了哑意。他不置可否,站在门前,一言不发。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来,“而你……也未必无情吧。”

    若真是无情,他又怎会去嫁给她?

    当年陛下派他嫁给我,他不也是为了推脱婚事,才以凤楼楼主的身份接触我吗?

    他没有否认,我便笑得越发放肆。我赤着脚从床上走下来,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一点点寒了我的心:“你会对她好,比我好,和她长相厮守,长长久久……”我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感觉口中一片血腥味,“是吗?”

    “是。”他答得坦然。

    “你走了,我的生活还会继续。你不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舒城,”他轻笑起来,“我好不好看?”

    那笑容温和清澈,仿佛能破开乌云夜色,我不由得愣了愣。他却又恢复了那张冷脸,继续道:“美人如刀,舒城,我早已把自己这把刀,用得纯熟。”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我愣愣地瞧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忍不住扶额笑出声来。

    美人如刀,其实我也早知他是刀。

    只是当他这样坦然地说出来时,我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我躺在被子里,将自己埋进怀里。

    我不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他却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

    喜欢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从竹林里隔着屏风说话的那一刻,到走到绝境的这一刻。

    我这么喜欢的一个人,喜欢到甚至愿意为之去死的人,却并不在意我。

    最可悲的是,哪怕走到了这样的境地,我竟也无法完全憎恨他。我竟还有那么一丝怜悯他。我脑中全是他过去对我说的话,竟有些憎恨自己。

    我在想,十岁那年初遇,为什么没有把他留在我身边。那样我就有足够漫长的岁月,去改变他,去保护他,不让他再面对那些世间险恶,不让他一个人困在过去的黑暗里,成长成今天的样子。

    如果十年前我能带他走,我一定会好好对他。

    然而我十年前没能带他走,今天也没有什么时间再对他好了。他已经成长为我害怕的样子,他活着,对我不好,对我家人不好。他像一只披着美人皮的野兽,再美的外表,也掩不住那如野兽一样的内心。

    我在夜色里勾勒着他的样子,好久,我终于坐了起来,穿上鞋,匆匆走了出去。

    我知道他不好,然而明天就是十五了。

    这是我最后能陪着他的时间了。

    我慌慌张张地出了门,宫人们都惊叫起来,我拉扯着他们,慌忙道:“我要见他……我要见你们主子。”

    “舒大人别急!”宫人们马上道,“养好身子要紧,我们马上带你去。”

    说着,他们赶忙来给我加外衣披风,点了宫灯,带着我去了沈夜的寝室。

    他们让人进去问安,里面人沉默好久,竟是自己打开了门。

    他还未歇下,刚刚沐浴过,穿着白色的里衣,站在长廊处看着我。他的目光仿佛是有些不耐烦,我心里酸楚,却还是强撑着自己,艰难道:“我想和你一起睡,我夜里害怕。”

    他没说话,似乎是已经看透了我拙劣的谎言。而我没什么再能说的,只能静静地注视着他。

    风吹过来,我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侧过身道:“进来吧。”

    我不由得笑起来,赶忙跑到他身边去,挤进了门里。

    他关上房门,没风以后房内暖和很多,我忙脱了袍子和外衣,跳到了床上。我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床边道:“进来吧。”

    被子里还有着他的体温,很温暖,他方才应该是被我吵醒的。他没说话,去熄了灯后便躺了过来,闭上了眼睛。

    我蜷缩在他身边,鼻尖全是他的味道,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大概这辈子再不会有机会同他同榻了。这么一想,我竟忍不住落下泪来。我以为他睡着了未曾察觉,却发现他竟僵了身子。好久以后,他慢慢把手搭上我身子,将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背道:“睡吧,别害怕,没事的。

    “陛下不会杀你,只要活着,一切都很好。

    “虽然你不是舒家少主了,但只要舒家一日不倒,你就能有个还算优渥的生活。哪怕舒家倒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还活着,你便可以到凤楼支取银两来用。

    “你可以娶一个好看的夫君。”他声音里全是叹息,一听这话,我竟忍不住抽噎出声来。他拍着我背的动作微微一顿,却还是道,“舒城,以后你就知道了,千万不能喜欢我这样的男人。”

    “我知道……”我沙哑出声,抽泣着,“可我没办法,我不止一次说过了,要和你两清,和你分开。可是我没办法……沈夜,”我抬头看他,眼里全是痛苦,“我被你爱过,又怎么喜欢得上其他人?

    “我总想着未来的样子,和你生儿育女,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炖汤做饭给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强势的女子,我也可以温婉下来。我没办法以伤害身边人为代价对你好,可除此之外,你要什么,我都是愿意给你的。”

    我说这样的话,以为他会开心。

    我知道过往里,他盼这样的话盼了多久,我知道过往里,他总想要我说这样的话。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是微笑着瞧着我,沙哑着声慢慢道:“太甜了。”

    “什么?”我愣了愣。他端望着我,再次重复:“你煮的那碗马蹄雪梨汤,太甜了,我再也不想喝了。”

    这是太委婉的拒绝,我呆愣在他面前。他闭上眼睛,却没有放开我,我愣愣地瞧着他,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我不敢闭眼,就在夜色里一直看着他。因为我怕马上就天亮,马上就到了明天,我得骗他去西门,然后杀了他,和白少棠的人里应外合逃出去。

    事成,他死,我活着;事不成,我死,他活着。

    这是一个只能择一的结局。

    我静静地瞧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吻上了他看似薄凉的唇。

    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我不管不顾,撬开他的唇齿,翻滚其中。

    他一直闭着眼睛,也许是醒了,也许是没醒,然而这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我放肆了很久,终于才觉得累了,窝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等我闭上眼睛之后,他动了动,然后低下头,亲吻了一下我的头顶。

    等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也刚刚醒来,正静静地看着我。我伸手揽住了他,然后温柔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我们今天逛逛吧,不出宫,就在宫里。”

    我本以为他会拒绝,他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这么容易说话,倒的确让我愣了一下。然而我很快就回过神来,蹭了蹭他装乖。

    他没说话,盯了我一会儿,便起身穿衣,然后叫了侍女进来伺候我穿衣。

    等洗漱完毕后,他同我随意吃了些东西,便一起逛皇宫。

    白少棠之所以选西门,是因为西门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门。我从小行走于宫中,年少又比较活泼,因而对宫中格外熟悉。原本说陪我逛宫里,就真的变成了我带着他逛逛宫里。我们一路从养心殿到御花园到未央湖……我一路都在给他介绍各种故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仿佛并不在意。我觉着他这么不注意我讲的话很不好,很容易导致我计划失败,于是我便换了个话题道:“陛下给你下了什么命令?”

    “什么?”沈夜终于回神,皱起了眉头。我们已经走进了西门,他没有察觉,我背后冒着冷汗,却故作镇定道:“是什么命令,让你突然疏远我?”

    他没说话,静静地端详着我,片刻后却是笑了:“为什么你觉得是疏远,而不是我本来就该是这样子?若不是陛下要我去靠近你,要我嫁入舒家,要我去和白少棠争宠,我又何须浪费这样的心神?”

    “你骗人。”我死死地盯着他,“沈夜,言语可以骗人,心不能。”

    其实我并不能感受到他的心,我并不能懂他此时此刻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听着我的话,他顿住了步子,愣愣地看了我很久。我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回头,他突然就叫了我的名字,那么温柔,那么深情。

    “舒城。”

    我已经走到西门前,我以为我不会回头,然而在他唤出这两个字时,我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他站在阳光里,白衣如雪,目光百转千回。

    “我以为……”他的声音被风吹过,我想听下去,然而就是那一刻,一只羽箭猛地射穿了西门守门的心口。我什么都没想,猛地翻身滚了出去。几个人驾马蒙面而来,在我即将拉住对方的一瞬,一把小扇猛地飞旋而来,当着我的面斩断了那人的手!

    血溅了我一脸,沈夜已经飞身到我身后,往我颈间一提,我带着满脸血,毫不犹豫地将手里那包红豆粉撒了出去。

    那是给他煮糖水的当天从厨房里找的,我一直藏在身上。

    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血腥味弥漫在鼻尖,我做这个动作多了更多的勇气,然而当我真的撒出去的那瞬间,我还是忍不住颤抖了手。

    形势由不得我多做什么,我旋即一脚踹过去,沈夜小扇一格,也就是那一瞬间,他一口乌血就喷了出来。

    “相思……”他不可思议地喃喃。我不敢回头,足尖一点就往外冲去。

    外面的人已经惊动了侍卫,沈夜也暗中带了许多影卫,一群人打起来。我跃到半空,眼见着要落到马上,竟被人用绳子一拉,一把拽了回去,让我狠狠地砸到地上。

    也就是这么几瞬,我们已经失了先机,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我只能嘶吼出声:“走!别管我,走!”

    我是出不去了,我不希望白少棠也折在这里。

    沈夜跪在原地,手里死死地拽着一根绳子,喘着粗气。

    他整张脸都已经变得乌紫,看上去极其可怖。周边人越来越多,一个青年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沈夜身边,他担忧道:“主子,我带你回去。”

    “还有她。”他闭着眼睛,神色极其痛苦。那青年瞧了我一眼,便朝我走了过来。我瞧着他走来,当他靠近我的瞬间,我猛地一脚飞踢上去,然而对方动作更快,一掌劈过来,竟直直劈断了我的腿骨。我听到腿骨“咔擦”一声,感觉疼痛从小腿直接窜上脑海,不由得号叫出声。对方直接一巴掌拍下来,我整个人眼前就黑了下来。

    我昏死之前想,那只在我面前被斩断的手,是不是白少棠的?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沈夜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他活着,我该怎么办?

    如果他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可能是为了避着这个问题,我好几次感觉要醒了,又活活把自己憋了回去。直到感觉一阵剧痛,我实在忍受不了,才终于惊叫着醒来。

    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养心殿的寝室之中,沈从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我脑门中心还插着一根银针,而沈夜背对着我站在寝室中间,旁边站着牡丹和打断我腿骨的那个青年男子。

    “你们都下去吧。”沈夜先开口,声音里全是疲惫。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都退了下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沈夜转过身来,他换了一身蓝色的袍子,面色苍白如纸,似乎很是虚弱。我不由得有些震惊:“你……”

    天下第一毒相思,他明明喝了那碗马蹄雪梨汤,我明明已经撒了药引红豆粉,他为什么还能这样站在这里?

    我心里全是震惊和恐惧,隐隐约约竟还有了一丝欣喜。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好久以后,他突然问我:“你有多恨我?”

    说着,不等我回答,他低下头去,低笑出声来:“不,应该说……你从来未曾爱过我。

    “你是骗我的吧……”他慢慢走过来,坐到我床边,像一个再温柔不过的情郎,凝视着我,“这几日……你洗手做羹汤也好,你跪着等我也好,你在夜里跑过来抱着我,同我说那些话,亲吻我……”

    他声音越来越沙哑,眼里竟也有了泪意。

    那样杀伐果断的人,那样狠辣的人,却像一个少年一样,含着眼泪瞧着我,一字一句道:“都是骗我的。”

    听到这样的话,我知道,一切都白费了。

    我出不去,他扣押着我,我会成为陛下牵制母亲最大的工具。

    我不由得低笑出声来,觉得与其成为人质,不如死去最好。我也就再没了顾忌,挑眉道:“对,骗你的。”

    沈夜没说话,他捏紧了拳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剧毒相思,断心断骨……”他闭上眼睛,“你……竟是这样想我死吗?你说言语能够骗人,心却不能,我以为……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我大笑起来,“我只明白,你接近我是别有用心,你害死了我的朋友,日后还要害我的家人!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你仗着我的真心为非作歹,我又怎么能容下你!沈夜,”我挣扎着起身,“你以为,就只有你能够再喜欢他人吗?”

    “闭嘴……”他颤抖着叱喝出声。我瞧着他苍白的面色,我知道他在痛苦,他在煎熬,我竟觉得有隐隐的快意。

    不是我一个人……

    不是我一个人,在承受这份相思之痛。

    我忍不住笑意更浓,靠近了他,一字一句道:“我也可以。我本来,也不是非你不可。”

    “闭嘴!!”他猛地扑了上来,将我按在了床上,仿佛野兽一般,狠狠将唇压了上来。

    “你爱我,非我不可。”他熟练地在我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开始撕扯我的衣衫。

    我尖叫起来,拼命挣扎,他却狠狠压住了我,反反复复地叫着我的名字:“舒城,舒城。”

    “滚!你给我滚!”

    “舒城……”他抱紧了我,猛地刺入了我的身体。我感觉一阵剧痛,忍不住落下泪来。他却终于安定下来,抱着我,眼泪落到我的脸上,又滑至枕巾上。

    “你别怕,”他抱着我,温柔道,“我爱你,我会保护你。”

    “滚……”我痛哭出声。他动作起来,那么温柔,却又格外青涩。他小心翼翼地压着我,亲吻我,沙哑着声音叫我的名字。

    “舒城。”末了,他死死地抓住我,仿佛是沉溺之人,紧紧地抓住我这根浮木。我尖叫起来,他的汗滴落在我额头,他低下头来亲吻我,安抚我,汗水和着泪水落下来,伴随着他的言语,一起冲进我的世界里。

    “给我个孩子。”他躺在我身上,颤抖着抱住我,仿佛抱住了唯一的希望。

    “我要死了……”他说,“给我个孩子。让他代替我照顾你。

    “舒城。”他呢喃,温柔得让人心惊,仿佛是将最珍爱的人的名字缠绕于舌尖,光是念出来,就能让人体会到那中间的深情。

    我从未这样绝望过,仿佛是行走于那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了任何光芒和颜色。我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号啕起来。

    他要死了,他是真的要死了。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

    然而他死了,我也不能活着。在我爱的人和我之间,我们都输了。我哭得撕心裂肺,他再一次抱住了我。

    “别怕,舒城。”他亲吻我,“我保护你,以后你会有我的孩子,等他长大了,让他保护你。

    “他会长得像我,会像我一样爱你。我死了,还有他陪伴你。”

    他的声音仿佛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我整个人安定下来。我愣愣地瞧着他,仿佛有萤火之光浮在他周身,他温柔地瞧着我,用手抚上我的额顶,慢慢道:“你会活下来的。”

    他在我身上,仿佛是水草一般,死死缠绕住了我。一次又一次。

    我原以为这件事会很疼,然而他这样温柔又花样百出,除了最初的时候,竟没有多大的痛苦,后来就只剩一次又一次浪潮侵袭入脑海,一瞬间淹没所有。

    我在那刻死死地抓住他,咬他。他闷哼出声,回抱着我,叫着我的名字。

    “城儿……”

    那“儿”字音缠绕在舌尖,又钻进我心里。

    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我睁眼时,天已经明亮起来。外面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沈夜拍了拍我的头,温和道:“你别怕。”

    说完,他便起身沐浴。外面的喊杀之声更重,他却是淡定无比,在浴桶中泡了许久。他起身之时,宫人送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来。

    那白色纯净如雪,边上印着金线刺绣的卷云纹路,配合着白玉华冠,看上去如仙非凡。做完一切,他转头回来看我,仿佛是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其实我内心已经知道他想要我说什么,我却始终不愿说出来。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目光终于黯淡下去。他自嘲地一笑,握着小金扇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不停歇的刀剑声。宫人们一脸淡定地伺候着我下床梳洗。我断了一条腿,动得就格外艰难,光是梳洗这一件事,就花了足足半个时辰。

    等我做好一切等着吃饭时,沈从终于走了进来,在我旁边坐下跟我一起用膳。我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打探道:“外面是怎么了?”

    “当然是为你来的。”沈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不满,“陛下要提审大人了。”

    “这么……这么快?”

    我愣了愣,随后又道:“那陛下要提审……就提审吧。”

    “舒大人还是用膳吧。”沈从将碗狠狠放下,眼神几乎要将我碎尸万段,“免得再说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气到我。”

    “我知道我蠢,”我很认真、很虔诚道,“所以你多说点,指点我啊。你不是神童吗?”

    他不说话,静静地夹菜,那神色竟和沈夜有那么相似,我不由得愣了愣。沈从吃了一根菜心,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我道:“你的心是瞎的吗?”

    “啊?你能不能说具体点?”

    “舒城,”沈从慢慢红了眼,“你的心是瞎的吗?我大哥这样护着你,这样对你好,你竟是一点都看不到吗!

    “你问外面是什么……你问为什么不让陛下提审,是因为我大哥对你好!他怕陛下伤了你!”

    听到这些话,看着面前人红着的眼眶,我不由得笑了。

    “我是心瞎……”我夹了一根菜放进自己碗里,“我不懂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以前以为,我能感受到沈夜对我的情谊,所以无论何时何地,我哪怕口头上说着要远离他,却都一直相信他,一直未曾想要真的伤害他半分。

    “可后来呢?”我闭上眼睛,机械式地咀嚼菜心,口里全是苦涩,“流岚死了,我在这里,舒家岌岌可危。我不知道该怎么看,怎么听,我只能放弃了……”

    沈从瞧着我,好半天,他低下头去,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似乎很是头疼。

    我继续吃饭,我知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

    我得好好活着,逃出去,不让自己成为傀儡。又或者死在母亲面前,让母亲断了对我的念想,不因我受牵制。

    我拼命往自己嘴里塞饭,塞到后来,沈从终于看出我的不对劲,他将碗猛地一拉,怒道:“别吃了!”

    我被他一吼震得心虚不宁,竟当场吐了出来。他赶忙扶住我,手中银针往我手上一插,我便觉得好转了很多。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抬头看他。

    “我想杀了你。”我第一次看到沈从这样暴怒的眼神,仿佛是有火在其中,能将我燃烧殆尽。“可是你是大哥用命换来的,我不能让他这条命白费了。舒城,你要记得,你的命不是自己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敢动弹。他猛地放开了我的下巴,站起身来,吩咐旁人道:“看着她。”

    随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全是厮杀声,傍晚时分,便传来了烟的味道,我熟悉这种味道,对方肯定是用了火攻。然而没一会儿,这味道便消散了去。

    双方一直在外面僵持,我不知道养心殿里有多少守兵,我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守兵,我甚至不知道交战双方是谁,是为什么。我断了一条腿,坐在椅子上不能动弹,旁边的人也不告诉我任何消息,只是都执剑守在我身边。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我无从适应,到了夜里,我连睡都睡不着,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厮杀声。

    半夜时分,大殿门突然打开,沈夜匆匆忙忙地疾步走了进来。

    他浑身染血,一身雪白的袍子已经变成了纯红色,仿佛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我看不出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只看着他拿着小扇带着血腥味一路朝我疾步走了过来。随着他进来的还有沈从,他手持长剑,身上也溅了斑驳的血色,他们两人走到我面前来,沈夜一把抓起我,将我扛到肩上道:“走。”

    “去哪里!”我假做镇定,声音却带了抖意。沈夜抬手就点了我的穴,让我动弹不得。他一手握着洒金小扇,一手扛着我,跟着沈从就朝书房走去。

    “你在明天天亮之前把机关再做复杂些,做好就准备撤人,不能伤了元气。”沈夜语速很快,显得十分着急。沈从应声下来,显得异常沉稳,简直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我带着她从密道先撤,牡丹和温衡决不能伤着,若是危急,你们早些撤退也可。”

    “是。”

    “撤退之后,你们就去帮舒家,让温衡去守着舒柔,她不能有一点闪失。顺便告诉她,舒城已经被我带走了,她不需要顾忌陛下。让牡丹带人去把上官云和上官林控制在上官家里,不能出去。另外,让顾蔷笙看着陛下那边,如有异动,立刻告诉你。我会带着舒城熬到十八日,上官流清一入城,我便会带着舒城现身。”

    这一次沈从没有说话,他冷着脸,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带着我们走进去。

    “我不一定活着。”沈夜的身子有些颤抖,沈从在书房里拍了几块砖,书房里一堵墙就“轰隆隆”地打开了。沈夜扛着我,转头看着沈从,慢慢道,“阿从,凤楼的人就交给你照顾了……如果我真的死了,”沈夜哑声道,“舒城……”

    “我就杀了她!”沈从猛地回头开口,这时候我才看到,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眼里全是泪水。他狠狠地看着沈夜,沙哑出声,“你要是没有活着回来,有生之年,我必定屠她舒家全族为你陪葬!”

    沈夜愣了愣,片刻后,他轻笑出来,温柔地叹息出声:“傻阿从……”

    说着,他用握着小金扇的手,带着鲜血揉向了沈从的头。好像是在揉一个孩子一般,他低喃道:“她是你嫂子,是我的命,我知道,你不会的。”

    沈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泪从他眼里落了出来。

    “我恨你……”他颤抖着出声,合着哭声猛地大喊出声来,“沈夜,我恨你!我恨你!你就带着她去死吧!我不会管你了!”

    沈夜没说话,他摇摇头,抱着我踏进了密道里。

    “保护好牡丹和温衡,该退就退,无须撑着。”

    他的话回荡在密道里,身后是沈从的抽泣声。然而他没有回头,拍了拍密道边上的方砖。密道的门猛地合上,只留我们两个人在里面。他借着密道中的烛火转头瞧着我,轻声笑开:“舒城,怕不怕?”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我看不透他的内心,我只能看着他的笑容,温柔如三月春水。我张了张口,终于哑声开口:“不怕。”

    我看着这个人,面前这个男人,一瞬间竟就觉得,过往仿佛都消失了,他就是那个陪我一起进入密道,杀了火麒麟,背着我离开了那个迷宫的男人。没有陛下,没有舒家,没有血契。在这里的,只是舒城和沈夜。

    沈夜在这里,舒城不怕。

    沈夜扛着我,从密道里一路往外走去。他似乎是受了伤,每走一段时间,便要停下歇一会儿。我不敢多问什么,走到这一步,无论真相是怎样,他是个好人或者坏人,对我来说都已经是伤害了。

    我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感觉到有光亮照进来,等我们走出来时,发现是在一个山腹边上。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绳子,将我绑在身上,然后足尖一点跃出去。他拉扯住一根藤蔓,踩着山石便往上爬。

    其实这不算特别困难的动作,对于他这样身手的人来说,这本该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他做得格外艰难,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停一下休息。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踌躇了片刻,我终于道:“我拉绳子,你来爬吧。”

    我看出来,他是内力不济了。

    他也没多说,点了点头,我便将手拉上了藤蔓,一用力,便拽着往上跃去。

    我们齐心协力往上

    爬,等爬上去的时候,我也没有了多少力气。我本想叫他歇歇,他却在我说出口之前,就背着我往密林里走。

    他没有用轻功,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走得很是艰难。我想让他放我下来走,想想却觉得,我一个瘸子,估计走得更慢。

    此时启明星已经升了起来,他背着我,穿梭于密林之中。我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觉得分外温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亮了彻底,他找到一个山洞,扒开门口的草丛,带着我躲了进去。他先将我放了下来,然后又把那些杂草掩在门口,在门口撒了些雄黄,接着才坐到我身边。

    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的面色又惨白了几分。我想了想,终于道:“你受伤了?”

    “没事。”他摇了摇头,额头却是大颗大颗的汗珠。我用手撑着自己挪过去,伸手碰他,低声道:“我帮你包扎一下……”

    “别碰我!”我一碰他,他就变了脸色,似乎是因为剧痛,喘着粗气。

    然而片刻后,他又忍住,闭上眼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但是我现在身上被人碰着就很痛,所以你先休息一下,不用管我。”

    沈夜是一个不怕痛的人。

    在我记忆里,他很少和我说过他疼,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痛,我想这必然是太过剧烈的痛楚。我不敢说话,瞧着他惨白的脸,好久以后,我想着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便道:“你知道我母亲的计划?”

    “大概猜到了。”他颤抖着开口,牙关都在打战。

    “陛下在书房向群臣下跪后,便亲自接手了此案。她隔日就宣判,要罢黜你贵族身份,斩去四肢,使你成为一个废人。就在宣判当天晚上,有当年在靖州的士兵入城。他们每个人都拿着灵位,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跪在了大理寺的门口,递上了一份签了万人姓名的血书,状告元德元年兵部尚书陈鹤一干人等,然后求赦免当年贪污的主谋。

    “当天晚上,家家户户都被撒满了关于当年之事的纸条。当年靖州守将贫寒出身,而云、惠两州守将为贵族子弟,因此朝中就将军饷偏颇给了云、惠两州。每一次军饷发放,靖州都排在最后,然而靖州处交战第一线,本就艰险,靖州危难之际,上上下下,余粮撑不过三日。

    “后来有一日,靖州迎来了十万两军饷,购满粮草,终于才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而撑过那段时间后,靖州守将告诉那些士兵,那些军饷不是朝廷给的,是一位舒姓贵族给的。如果不是这位舒姓贵族,靖州早就失守。

    “第二日,有士子在茶楼闹事,失口说出,云、惠两州当年损伤根本不严重,前几日是有人花钱雇他做戏闹事,为的是扳倒舒家。此话一出,楚都城中议论纷纷,人们总是愿意相信更龌龊的事,于是陛下名声一落千丈。

    “隔日,刘丞便站出来奏了上官云囚禁上官婉清,她来告诉我,这是你母亲让她按兵不动在这时候做的。紧接着我便收到了上官流清的信,说她十八日清晨会回到楚都,而后我又探到,你母亲调动了五千骑兵,最后加上你出逃的举动……

    “我想,你母亲是打算先制造民意,而后让你出逃。在十八日上官流清入城后,先洗刷你杀上官流岚的冤屈,接着让舒煌出来承担罪责,最后以五千轻骑和民意要挟陛下释放舒煌。若陛下不肯,你母亲便直接逼宫,从此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着,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中并无喜怒:“对吗?”

    “你都知道了……”我苦笑起来,“那陛下也都知道了吧?”

    他没说话,低下头去,我心里一片死寂。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我母亲调动兵马,必然已经做了准备,那母亲此行,怕是不成了……

    可陛下不会杀母亲,毕竟血契在那里,只是怕陛下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母亲。

    斩四肢……我心中一抖,想象着母亲被斩去四肢的样子,想象着白少棠死的样子,脑海中一片血色。

    “我原以为陛下不知道。”沈夜突然开口。我霍然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陛下的情报,都是我给的,你母亲调兵一事,我并未告诉陛下。”

    “为什么……”我讷讷地出声。他苦涩地笑开,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道:“但是后来我不确定陛下知不知道,因为那日给你传信的,是陛下的人。”

    “你说什么?!”我惊诧出声。沈夜垂着眼帘:“养心殿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除了陛下,不可能有人能往里面传信。

    “我抓她过刑后查出来,她果然是陛下的人。如果说陛下已经能冒充白少棠,那她必然知道我没告诉过她的消息。所以陛下到底知不知道你母亲的动向,我不确定,可你别担心,我昨天已经向上官流清递了消息,她不会一个人来。”

    “上官流清……”我舔了一下干涩的唇,有些不安道,“那她……她会帮我们吗?”

    上官家在离楚都一天路程的地方有一个军营,屯兵两万。可没有命令带兵入城,这可是谋逆之罪,上官流清与舒家没有什么交情,她……

    “她会。”沈夜淡然开口,“因为欢喜和郑参都在我手里。”

    “欢喜是谁?”我有些茫然。沈夜笑了笑:“欢喜之于上官流清,就像你之于我。而且,上官流清自己也知道,她欠了上官流岚,她会继承上官流岚遗志的。”

    “沈夜……”说到这里,我终于没忍住,“你不是……陛下的人吗?”

    他没说话,垂下眉眼。片刻后,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一片冰凉,好像冰块一样,一触碰到我,他就皱起了眉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忍受剧烈的痛楚。

    外面传来了犬吠之声,他猛地睁开眼睛,抽回了手,听着外面的动静。片刻后,他立刻转身往山洞里走了进去。在山洞里探索了一番后,他将我抱起来走入山洞深处。深处有一个小洞,那里有一个只能容纳一人进入的洞口,他抱着我进入那个小洞深处,接着用雄黄撒了我一身,随后低声道:“等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声,不要乱动!”

    说着,他似乎怕我又做出什么,紧接着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这一次你一定得信我,我不害你!”

    说完,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放进了我的手里。想了想,他低头亲吻了我一下,便疾步转身走了出去,挡在了那只容一人的洞口前。

    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近,我心里越来越慌张。我躲在暗处,只看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泰山立于此处,再不会移开。

    犬吠之声越发急躁起来,我心跳得飞快,过了许久,我终于听到有人扒开草堆,紧接着带着猎犬冲了进来。

    “沈殿下,您将舒大人带到哪里去了?!”一个阴笑着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玩味道,“陛下都说要提审舒大人了,您却执意不肯交人,是打算同陛下决裂吗?!”

    “徐大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还容得沈夜多说什么吗?”沈夜轻笑起来,“今日哪怕沈夜不是要背叛陛下,徐大人也不会容得沈夜一片忠心吧?北冥四杀,东海七剑,南环二十九子,徐大人带了这样多人来,还真是看得起沈夜。”

    “那是当然,”对方冷笑出声来,“沈殿下可是十二岁就独挑君子门十煞之人,徐某从来不敢轻视殿下。若不是知道沈殿下今日身中剧毒,徐某又怎敢造次?”

    山洞里一片静默,片刻后,沈夜声音冷了下来:“是你让人给舒城传的消息?!”

    “不敢,”对方有了几分幸灾乐祸,“在下不过借东风罢了,您那心肝宝贝舒大人给您下毒,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她要给我下毒的?”

    “沈殿下想做个明白鬼?在下可不是傻子,多说多错,殿下还是束手就擒吧。”

    “我不会让你吃亏,”沈夜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告诉我一个消息,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今日就算我要死,也未必不能给你价值。”

    没有人说话,许久后,有人鼓起掌来:“沈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哪怕此时身处险境仍旧临危不乱。也好也好,沈殿下告诉我一些事,也免得我徐某日后再花力气去探查。”

    “你怎么知道她要给我下毒?”沈夜重复了一遍。

    “不是我知道,”对方声音里懒懒的,“是陛下知道,就连那相思之毒,也是陛下给白少棠的。”

    “白少棠是陛下的人?!”沈夜声音里有了惊怒。对方却没有回答,反问道:“圣火令在哪里?”

    “在我书房暗格第三格。白少棠是不是陛下的人?”

    “过去是。”对方想了想道,“你知道,白少棠的妹妹在宫里,当初也是这样,他才会受陛下牵掣前往摩萨族,可如今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陛下在白少棠身边安插了人手,让舒城出宫给你下毒,也是陛下一手安排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猛地一沉,几乎要惊叫出声。然而我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沈夜没说话,对方又道:“暗庭是不是有一个宝藏,留给皇室以防万一时还能东山再起?”

    “是。”沈夜快速地又问,“陛下安排我接近舒城,又给我空间虚虚实实地对她好,一再容忍我越界去救舒城,到底是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对方冷笑起来,“陛下要的,根本不是舒城的命,也不是舒城,陛下要的,是舒城喜欢你。

    “你对舒城越好,舒城就越容易陷入情网,她以前喜欢你,可陛下觉得喜欢得还不够深,不够多。陛下要的,是舒城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比舒家重要,比任何事都重要。”

    “果然……”沈夜喃喃出声,声音里全是绝望,“那么……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陛下的弃子?你又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一切的?”

    “藏宝之地在哪里?”对方先问了这个问题。

    “祁连山,山腹之中,有一个帝王墓。”沈夜回答得飞快。对方似乎很满意,带着笑意道:“从你喜欢上舒城开始,陛下便已经将你当作了弃子。你以为你的心意,陛下看不出来吗?陛下早已明白,所以从你开始喜欢舒城起,陛下就已经不再指望你去将血契偷出来了!陛下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容不得一点欺骗,容不下半分背叛,而你一次又一次偏袒舒家,你当陛下是傻的吗?

    “至于我……”对方低笑起来,“从你嫁入舒家后,我便已经暗中成了陛下另一只手。”

    说完,对方问了一个问题:“成为隐帝之后,陛下要给你下毒,那味毒药是什么?”

    这一次,沈夜没有回话。他沉默了许久,对方终于不耐地道:“沈夜,你要反悔吗?!”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了。”沈夜开口,声音里波澜不惊,“你也不需要知道这个问题,因为你没什么机会了。”

    “沈夜!”对方暴喝出声,“你耍我!”

    说完,山洞里就传来了刀剑杀伐之声。

    我听得声响,知道外面一定有很多人,我也知道,沈夜只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沈夜过去是怎样的,我只知道他去过很可怕的地方,他是十二岁就握住君子门的人,他是十七岁就接管暗庭的人,所以我想,这么多人,他一定不害怕的。

    可我害怕,我那么害怕,我整个人颤抖着躲在暗处,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眼泪拼命地落下来。

    听到这里,我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沈夜没有害我,他一直尽力护着我,我却中了陛下的计谋,用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给他喂了致命的毒药。

    我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方法,才让这致命毒药至今都不发作;我不知道他是凭借着什么,到现在这一刻还在为我战斗。

    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了,无论他过去怎么对过我,无论上官流岚是不是真的是因他而死,无论以后我是不是会因为他死去。

    外面的刀剑声告诉我,外面他偶尔闷哼出来的声音告诉我,他已经用尽了他所有,努力爱着我。

    外面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息,然而始终没有一个人进山洞半分,他堵在那一人道的门口,顽强得如同一块没有办法搬离的石头。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感觉外面的光一点点地暗下去,狼嚎声传来,山洞里弥漫了血腥味,浓重得让人几乎想要呕吐。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人突然高喊出声来:“他毒发了,撑不住了!”

    打斗声越发剧烈起来,不久后,我听到有刀剑插入身体的声音,还有沈夜的闷哼声。我躲在暗处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然而打斗声还在继续,我闭上眼睛,将手背都咬出血来。好久好久之后,随着一声剑落地的轻吟,外面终于没了声音。

    我整个人都颤抖着,动弹不得。我想出去看一看,可我没有勇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完好无缺。

    我这辈子从未这样后悔过,如果我没有给他下毒,我想他武功这样高强,一定不会有任何事的。

    可人生从来不能重来,我只能寄托于幻想,他这样强大,这世间这样多的艰险他都走过了,他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等我们走出去,我就会对他好,我会把一切给他,他会比一切都重要。

    我颤抖着,死死抱住了自己。好久以后,有人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我将自己的头埋在怀里,不敢抬头,那人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我暗暗握紧了匕首。

    许久后,他终于停在我的面前。他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他蹲下来,染血的手覆在我头顶。

    那么冰凉,全是血腥味,那一刻,我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

    我颤抖着抬头,静静地凝视着面前染血的面容。

    他的发已经乱了,面上全是斑驳的血迹,一双眼如黑宝石一般,在夜色中明亮得让人欢喜。

    他什么都没说,好久后,他终于沙哑地出声:“别怕,舒城,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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